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社会中,大家都写过散文吗?散文是一种自由、灵活、短小精悍,表现真人真事真是感情的问题。为了帮助大家更好的了解散文,下面是小编整理的乡村记忆优美散文(通用24篇),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1
太早的时候,我还是一个闲人,还不知道也不去关心天地间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是作为一个泥娃子玩转在乡野。
邻居宋家的四舅赶着牛车从村西的草甸上归来,打了一车笸篮的樟草,他要利用剩下来的闲散时光把被伏雨扦蚀的草屋修一修,我当时还不明白他有啥必要要这么做,只认为这不过是他每年里的一个习惯举动。
我喜欢用眼睛来看这个村子,没事的时候,就独独地在村子里转一转,然后戳在那里,楞半天神儿。有许多个夏天,阳光明亮强烈,天上有大朵大朵黑白相间的云团,草木和庄稼都蓬勃茂盛,我会在午后的村路上徘徊。那些年,村子里有很多的蜻蜓,在明亮安静的午后,它们不再飞翔,一排排地落在农家院子的土墙头上,用细碎的小足抱住了土墙头上的几杆秸秆障子的顶,伸展着翅膀,静静地晒着暖暖的太阳。它们像是被什么定住了,当我不怀好意悄悄地靠近时,它们空蒙的大眼睛对我视而不见,我轻轻地伸出一只手,猛地一捏,就抓住了它们的两条翅膀或软囊囊的肚子,它们这才开始挣扎,抖抖地震颤着翅膀,可已经晚了。更多时候,我从柴垛上抽下一棵高粱秸,把一端劈开,用截拃长的柴棍把劈口处支起来,又到屋檐下或墙角四下里找寻蜘蛛网,把一盘盘笊篱头般的蛛丝缠在做好的叉上,而后用它来对付那么多的蜻蜓。这是我童年的一项顶大的玩趣,为了捉蜻蜓,我可以在被阳光照得滚烫的石墙外一呆就是一个下午。
也有的时候,跟着几个伙伴出村北,沿田间的土路一直走下去,翻几道山梁,钻进夏日没人深的青纱帐里面。我们在一片片青青的高粱地里来回穿行,胳膊被叶子剌出几道口子,每人打了一大吊的乌米出来,而后坐在地头的草地上把每一棵乌米的叶子都拧在一起,就像姐姐们编辫子一样。大伙编完歇够了就都起身返回到村庄里去。我们喜欢把乌米连着青皮直接丢进母亲做饭烧旺的灶坑里,乌米很快被烧烤熟了,从灰堆里拔出来,直烫手,迫不及待地拨去外面烧得一块糊一块青的皮,乌米瓤就露出来了,喷着糊香气,乌米上正冒着一缕丝般的白气。其实烧着吃还只是馋嘴图快的吃法,最好是把乌米都剥出来,放进一只二大碗里,加上农家大酱、油和调料,做一顿可口的乌米酱,那相当下饭。
有那样的几年,我站在村庄里,眼见着村外田里的庄稼一天天地变得茂盛,完全遮住了盖满黑土的地皮,放眼村子外一片乌青和烟绿,极像一个做得正酣正浓缥缈的梦。这个时候,南风阵阵地吹起来,漫山遍野的庄稼都一时花开,村外一片灿烂。这种季节的繁华,让我深深着迷,以后的很多年,我都一直沉浸在这个季节里不能自拔。
这个时候,我依然还是像往常一样在村庄里面这儿那儿地闲逛,也会偶尔地站住脚,有片刻的沉思。我走到屋子后面,趴着石墙,看一架黄瓜,它的叶子开始泛黄。就是在这当,突然有几声雁语垂落到耳际。我寻声望去,高高的在庄子的顶上有一排雁正独独地飞过,它们排成一行,像抬着一条扁担,在高空掠过。只片刻,其中的一只稍稍落后了,队列遂成了一“人”字,它们正一无反顾地向南飞行,不时“呱”,“呱”地抛下几声孤吊的雁语。它们在我仰头的注视里很快地飞远,变成了一行小黑点,直至不见。
在大雁远去的身后,我发现高空里的风开始变硬,开始掉头从西往东刮,它们正把云从西边推向东边,被云侵占了一春一夏的天空正被逐渐地腾空出来。在金色的风里,我家的菜罢园了,我臂弯里挎着筐把园南柴垛根上的几株倭瓜收回来,储藏进粮仓,灰红黄绿的倭瓜蛋子足足堆了一大堆。在我走动在瓜地的时候,地上枯萎又纵横交错的瓜秧还差一点把我绊倒。这是落花面倭瓜,无论是炖是烀都干面异常,我准备在隆冬里青菜缺乏的时候再吃它,我想那个时候它一定会让我想到那个已经远去的夏天,我的被寒冷渐渐围裹的心也肯定会在瞬间透过一缕夏日的温暖。
还记得儿时的这个季节,与人上山去,走进土豆田,土豆的秧早已花落黄梢,我们几个孩子一把把的把挂在秧顶的土豆梨摘下来,鼓囊囊地装满了随身的口袋,然后就用这颗颗硬生生的梨弹做弹丸打弹弓,这在当年绝对认为是大自然的馈赠。
那个时候,田里的活计与我无关,有我的父辈们在经营操持着,我只从庄稼地里取我有用的玩物。但后来我长大了,有了自己独立的家庭,凌空的几声雁叫对我就有了非比寻常的意义,我很多次看见雁由南面来,向北面去,我就叹息,又一年了,春耕快要开始了,我得抓住节气播种耕田。那个时候,我还没有一丁点的想法要离开农村,我只感到了一种紧迫,我必须要做我身为一个农民所该做的事,土里刨食,垄上行走。日子时而散淡,时而匆忙,很容易让人忽略了光阴的飞逝。又过了些时月,或许只是不经意地猛然间再次听到雁语,就感到了时间的匆匆,雁来雁往,多少日子都过完了。它们春起路过,如今已返身归来,要往南方去了,我就又叹息。我明白,我必须要把被夏雨冲蚀得班驳的房墙抹好了,把屋顶漏雨的两块地方补严,我要做好一切准备去应付接下来的两个季节。我还必须要找几块木板修补好我的马车,也把牲畜喂肥,还得把挂在墙上已经生绣的镰刀磨快,因为浩荡的天风正从西边一场场地吹来,在风扫过的地方,我看到落花结籽的庄稼正一片片迅速地黄熟,我得瞅准机会,把它们一块块地收割掉,把粮食颗粒归仓。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2
远处,薄雾掩遮的村庄,在深秋的绿意中,有一种闲情静怡的韵味,无人喧哗,无人打扰,静静的,它就在那里,就在我视线可及的范围。近处,盆钵里栽养着不知名的植物,它们缺少了城市高楼阳台上那些盆景的高贵,非凡脱俗的气质,但却不影响它们旺盛而又顽强的生命力,这是另一种生命的展示,平淡,朴实,勃勃生机。
院前,疯长的南瓜藤,攀爬在树枝和水泥地面上,它们前进的路线从未停止,除非季节转换,严寒降临,生命的力量有时让人惊奇,感叹。屋后这片空地,曾是我和儿时玩伴探索奇珍异草的地方,如今荒草丛生,杂乱无章。含羞草,莫玉树,何首乌藤。它们都已成了我久远的记忆。
青瓦染墨绿,红门退朱颜!吾家喜联变苍白?深锁木门已多年。时光流逝,旧颜不在。
老屋旁,那棵高大的橘子树不见了踪影,它也没能经受住岁月的折磨,在将与我重逢的日子提前悲伤的死去?橘子树死去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株茂盛的叫不名来的灌木。一个生命的离去,总会留下另一个生命延续,如我们?如今已成养鱼的池塘,在雨后,浑浊,混沌,看着让人遗憾。记忆中,童年时期的池塘,在夏日,池水碧绿,满塘漂浮着荷叶,浮萍,展翅引颈的鸭鹅,翩飞乱舞的蝴蝶蜻蜓,遇晴便吵的薄翼知了,还有它们歇斯底里的叫声。自留地里的辣椒,依然无忧无虑的生长着,无论岁月如何转换,到了这样悠悠的季节,都会实时出现,它们的长相算不上好看,但还是保留着那种久远的味道。毫无拘束的挂在棚架上的冬瓜,如是农家的孩子,在乡村的的田埂上随处都可遇见。
柚子满山遍野都是,谁家都会有这样几颗柚子树,到了成熟的季节,收获后,或送人,或逢集时拿到集市上去贱卖。这是最近的一条能走回大道的小路,行进在其间,微风轻抚颜面,很有武侠小说中描述高人走出山谷的感觉。藤萝漫布,绿叶飘荡,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芳香,透过树藤间隙,静心就可以找回归隐的冲动。
竹枝掩路,枯叶满径,走在荒草丛生小径,回想城市生活中的繁华与浮躁,寂寞心生。这是否就是浮躁久了的城市人追求的那种静谧生活?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3
故乡,是我们成长的根;故乡的记忆,是一坛醇香的酒。
故乡,是我们成长记忆的家园。乡村记忆,浓浓的乡情,一部悠悠情思、绵绵不尽的记忆长篇。乡村记忆,永远的记忆情愫!
——题记
一、乡村戏剧印象
咚咚锵……咚咚锵……潮剧的锣鼓声,跳跃着地方特色的音符,于生命短暂宁静的一隅,享受着精神的淡远恬适,我的乡村记忆的思绪,在潮剧的旋律抑或袅袅的潮汕工夫茶清幽的茶香里弥漫,记忆的乡村戏剧在大山的丛林里响彻……
我是山里人,我是大山的儿子。
家乡在大南山的密林深处,青山墨黛,泉水清澈,山溪欢跳,一条条无忧无虑的山泉小溪,汇成青山情怀深处卷卷的乡恋!
大山是我的家园,遥远的乡村记忆,因为时间的久远,早已褪去灿烂的光泽。小时候的乡村记忆,荡漾在静夜的天空黑暗的角落;童年的痕迹明晰于戏水的溪滩竹影。小溪滩的风景,在永远纪念的深深处。哗哗的水声啊,我追寻觅思小溪的欢乐园,小溪清澈灵动,唱着欢乐的四季童谣!大山乡里的热闹时光,在秋收的喜悦之后,忙完农活的山里汉子难得的清闲,难得的收获欢愉,乡里的理事人就择日祭祀,迎请各路神明祈福风调雨顺,四季吉祥,国泰民安。乡里理事会的老大,就会请上戏班子来乡里演出。每逢庙会这时节,山里的孩子们,非常期待戏班子的到来,那几天,乡里人的脸上都挂满厚实淳朴的笑容。邻近乡村的人们也都会来看戏,熙熙攘攘,亲朋好友聚集一堂,颇是热闹。
天色渐暗,夜幕降临。戏台上的灯火,早已通透明亮(那时候的乡村还没有通电,乡村的日常照明只有煤油灯,而逢这时节的活动,则用柴油发电机发电)。山里的孩子们更是叽喳个不停,像是过年似的开心。这时,孩子们往往能向家长讨得一些零钱,去买小吃零食,活蹦乱跳,耍得起劲!开戏前的锣鼓,要敲上几分钟,保一方乡村安宁吉祥的神明,则端坐在搭好遮风雨的大棚内,在香烟袅袅升腾中,陶醉于咚咚锵的锣鼓声韵中……这时候,大家都找寻到属于自己的座位(那时候的座位,是按乡里人口比例分配,然后进行抽签)。倏地,台下熙熙攘攘的欢乐笑声一下子止住,戏台侧帘晃动——等待戏的开场。那时童真的我,听不懂戏子的唱腔,也不知戏文所讲述的故事,只是静坐在那,看着生旦唱着戏文,走着碎步,舞动着水袖轻衫。戏台上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充满着亲切。而花旦在戏台上轻盈的曼舞,兰花指纤细修长,俏眼眸更是生情,如清波微漾;小生的唱腔,真切地流入每一个人的心扉,启开静夜天空里的黑暗角落,山里人也只有在这一时刻,暂时遗忘大山的闭塞。戏中人不时地更换着角色,演绎着别人悲欢离合的故事。孩子们则在戏剧高潮段落眼皮发沉,在父亲或者母亲的怀里矇眬地入睡。童年不识愁滋味,童真的我,沉睡在我自己的梦乡里,不知道戏里情节的跌宕起伏,起落沉浮,更不明了人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秋的月色淡淡,幼小的我们,只是贪恋着亲情的温暖,贪恋着纯真的快乐,沉浸在庙会记忆。
乡村看戏的记忆细节,只是在被父亲或母亲唤醒,戏已经结束。月色苍白,夜幕渐深,倦意突袭,仅有清冷的月光,照亮每一个路人的归程。走在深深浅浅的山路石径上,黝黑的大山,静静伏在黑夜的脊背,倾听四野,聆听大自然的夜曲。记忆模糊,夜行人也许还沉浸在戏剧的情节中,谈论着戏里的一些精彩细节的片段……
黯黑的夜,回家的夜行人,打开一把把手电筒,那闪烁在黑暗里的亮光,如同流动的水墨写意,点点亮光闪闪,这给乡村记忆里的戏剧或露天电影的故事情节,平添了一些多彩的色泽,也给记忆的乡村夜色,增添了几许动人的风景!时至今日,在乡村村寨的东面,那用规格方石块砌起来的两层楼的戏台,依然明晰在我深刻的记忆里,巍然而高大。我知道,每年乡村依旧会请来戏班子唱戏,在乡村的夜晚,在古老的村庄低吟浅唱,上演历史的风云记忆。
乡村记忆的片段,是琐碎的零星,记忆里的乡下戏剧或宽银幕电影,可以舒缓山村古远苍老而疲惫的身躯,谁知道这些还可以慰藉许多躁动而怅惘的心灵?
二、寻找记忆中的乡村
乡村于我逐渐模糊,而我深沉真切的乡村情思,于我更加明晰。乡村的情结,浓郁得如一杯清香四溢的工夫茶。乡村记忆的印记,封存在生命的诗页,乡思情愁啊,浓墨重彩地勾画出一幅幅素淡而又浓郁的乡土情结!思乡,不需要理由,思乡,这是一份深浓的情感。故乡有我们的根。乡村,是我永远的家园!
我于情感灰暗低沉的天空下,寻找记忆中的乡村色彩,这熨帖着我惶惑的心灵,那闪光的山水之情,唤起了我的记忆。
重重叠叠的大南山,山峦里环抱着一个个小村庄,青山,绿水;山绿,水清。我记得我的家园,那个飘散着芬芳清香的名字——茶园,这是我梦寐的家园!
山水的情怀啊,我的心在燕的春天里飞翔……九曲十八弯的乡村记忆,是有关险峻的山道,而山道如轻飘浮荡的白带子,迂回在群山间,这是一道乡村走向山外世界的桥梁。湛蓝的晴空,高远的云空,几朵悠扬的白云,贴在蔚蓝的诗情中,山青水秀,清泉鸣唱,小鸟欢悦,林丛葱茏,花草萋萋,芬芳缀点于大地之间……记忆的乡村,童年山谣响在诗情之外,大山那份淳朴,山泉小溪那份甘洌,记忆弥深。
溪水清清的,凉凉的,记忆的乡村是清凉的世界……
山岭青青的,翠翠的,记忆的乡村是青翠的童谣……
情难尽,留清泪。心中奔腾的情思啊,如黄河之水滚滚不息不止!我翻越大山,我翻越记忆,漫步于浮荡在云中的山间公路,开始一步步走近大山的记忆。深深浅浅的山谷掠过眼际,漂浮的云雾烟岚,在山谷中翻腾。我放畅情怀,大山,我的家园,我回来探望你了!
大山,你漂泊在外的孩子来了,我怀着虔诚且依然纯真淳朴的童稚,走进你坦荡的心怀,秉承着你的风格,品读你经年的性情,寻找着记忆里童年欢乐的时光片段。小溪,流水,溪滩,竹影,桃林,落花,山泉,山鹿,杜鹃花,山野果,山蘑菇,牧童戏水,野花遍地……
记忆里的那活蹦乱跳的小溪,晃着闪闪的灵光,唱着纯朴的山歌,一路欢笑,那欢悦的音符,在月光之下流荡,夹岸的桃花瓣,在春风地轻拂下飞舞,散落在清冽的流水中,开始远足的梦想,而一袭青翠衣裙的青竹,袅娜着轻盈的腰肢,舞蹈着清远的弦歌。夏日的夕阳下,亮白闪光的溪水,泛着碎小的夕阳西下的金黄色,融入山里孩子们的欢乐里,涤洗着夏日的躁动,荡涤着童年的心灵,陶冶了山里人朴实的秉性。记忆里,我常常在夏日的黄昏或融融的月华下,卧躺在绵绵的山溪沙滩上,看云飞数星华,百鸟的和鸣,伴随着小溪清亮的欢乐音符里,那是乡村记忆里一曲天籁妙音的神韵……
流动的小溪,洁白的沙滩,小溪滩的风景渐渐远去,我踩着蹒跚惊恐的步履,寻找着记忆的足迹,搜索着童年记忆的乡村痕迹。阳光灿烂,晚风徐徐。我沿着山溪缘行,昔日调皮的小溪静静地安睡,静止的天地,静止的心跳,欢乐的音符杳远了,小溪河床杂草丛生,蹦跳的小溪啊,只在永远的记忆里了,夹岸的山村风光缩影,已然成为历史的记忆,快乐的小溪,那白花花的流水,静止成一潭死水!
凝重思绪徘徊,童年的步伐渐渐远去,消失。我看见故乡怀抱着夕阳,小心翼翼地拥抱着我的记忆,仅仅只是记忆。夏日里灵动的溪水,流淌在手中的泉水甘洌的滋味,品嚼出一份朴实古远拙厚的情怀。我放远我的模糊的记忆,山清水秀的倩影,忽悠我幽清的诗思,巍巍的青山上,密密匝匝的黛色,是童年的歌谣,而如今立于乡村大山山巅之上的一把把风车(风能发电),忽转着老迈的叶轮,裸露的黄色沙土,肤浅成疲惫的呻吟,那是我乡村记忆中的难以痊愈的伤疤,山涧清冽甘甜的山泉混浊,清澈的音韵,已成浑黄的叮咚。风在呼呼地叫,水在哀鸣的流,重叠的山峦,改写着乡村的历史印迹,山黄水浊,树稀花残,山泉的音韵,演变成呜咽的抽噎!
午日的风掠过,我猛然醒定,我是已经找到了我的故乡,那份真挚又平淡的情感,包含着丝丝许许无奈,我寻找不到我记忆中的乡村风光。
乡村的记忆那么遥远,那么平淡,这一刻,我寻找不到记忆中故乡的风华,我只能够带着失意的乡土情结,回眸渺远的群山,心如止水,泪的咸涩干枯我的乡心。大山,我的记忆只留下一声声虚叹!
梦中,我沉浸在少年的乡村记忆中……
三、那些如歌的日子
流水无情,岁月如歌。
遥远的乡村记忆,那些如歌的日子,在我深浓的情感里飘飞,渐渐明晰,如山泉水澈清的眼睛,在岁月的歌声里凝重。我的情思飞呀飞呀飞,飞到了大山的心怀,开始述说浓浓的乡愁,开始抒发蛰伏的诗吟。那些远去的苦涩的日子,欢乐着的童谣,充斥年年四季……
晴空万里,风吹来一片片灿烂的阳光,伸出手,手心上,我抓到了那种流动的语言。仰望蔚蓝的天,我心灵的天空,那份久远深重的爱,如梵音般一遍遍在心田回响……
群山环抱,山体高大巍峨。立于山巅,放眼四望,白云悠悠,山连山,峰套峰,青青的山林,清清的流泉,村寨在薄薄的烟岚中浮沉。记忆的乡村山清水秀,淳朴的乡野,厚道的秉性。啊,我难以遗忘的乡愁情思。
记忆里,那些如歌的日子,是一段悠长寂寥却不失欢乐的时光。牧牛、放鸭、赶鹅、偷花生、窖红薯、寻草莓、采摘山蘑菇、放虾篓,在乡间遥远的山谣里,漾着童年抑或少年的欢欣。
乡里村寨前东、西两条小溪汇集,小溪沙滩是童年欢乐的一片天地。溪边是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洁净的水洼中,倒映着悠扬的白云。少年不识愁滋味。那时的小镇山寨,相对是闭塞的,但可以说那是一个世外的桃源,清新的天地,无忧无虑的王国。一阵轰隆隆的夏雨,万花筒般勾画出天边那一道绚丽的彩虹,纯美的音符,演绎童年如梦如歌的日子。哦,如今,我渐去渐远的童年哪里去了,漫天飞舞的蜻蜓嬉戏的童年杳远了记忆。童年的那片天空总是那么蓝,那么蓝;童年的那片天空那么空阔,那么广远……雨后初晴,水边柳叶上,溪滩上,青竹枝上,到处落满了蜻蜓,那薄薄透明的羽翼,在透过云层撒下的阳光下,灵闪着熠熠的光泽,轻轻拂过我稚嫩的双颊,留下淡淡的红云……雨后的风徐徐掠过,捉蜻蜓的情趣,在雨后的阳光里铺展。轻轻地蹑足过去,趁蜻蜓驻足掸翅凝神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屏息住呼吸,猛地捏住蜻蜓的尾巴……呵,午后寂静的阳光里,只有孩子们雀跃的足迹,小溪欢跳着唱歌,垂柳飞扬着黄昏的音符,小溪滩上开始了黄昏的喧闹!
淳朴的情怀,在苦涩的岁月里演绎古远的童真时光。贫困的山村,晦涩的日子,那个时代未落实土地责任承包制,还是集体生产队,为挣工分,多分点口粮,我家领养了一头黄色的大耕牛,童年的我开始放牧的日子。牧牛又给我的童真记忆,涂上了斑斓的色彩,山野田边,溪边田垄间,留有我记忆弥深的足迹,没有牧笛悠长,婉转,只有夕阳下骑在牛背上晚归的笑语。天空的云彩绚丽,田野静寂,不安分的野性,难以抹杀美丽的童心。不记得是哪一天了,放牛在大山野,青黛的金鸡冠山,是踊跃的卧狮,雄踞在大山之巅。山下的田野里,大片大片的花生地,和山上的林木花草野果发散出来的清香,夹杂在夏日的风中扑面地吹来,童心便沉浸在这清香里。
正是花生成熟时,伙伴们便密谋着去偷公家的地豆。大家分工,有人去拾柴火,有人架灶,有人去偷地豆。年纪大的伙伴,指点着分散去偷,不可集中在一处,这偷几颗,那拔几丛,另一边又采几棵,零星地散开,一大片一大片的花生地,是很难发现的。饱满的花生散发着泥土的芬芳,壮硕肥大,清洗后的地豆,放进锅里水煮。火已经生起来了,袅袅的青烟升腾,扑哧扑哧的沸水跳跃着,牛们安闲地吃着草,水煮花生的香气弥散开来,吃着花生,牧童们的心里乐开了花。吃完地豆,又开始嬉戏,一面清洗器具,豆荚丢给牛们吃,豆壳全抛到小溪里去,一点痕迹也没有了。
放牧日子里,最难忘的是窖红薯了。深秋时节吧,收获后的田野空旷,天高云淡,青山依然苍翠,牛们体壮膘肥,安祥地享受着秋收后的喜悦。田野里的番薯成熟了,一垄垄一片片的在大地的怀抱中,等待着山之主、地之子的检阅。
红薯飘香满心头,窖红薯的日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正是番薯收获的时节,我们这些放牧的伙伴们,匍匐潜入田间,趴在一垄垄番薯地的夹沟里,以免被守田人发现(临冬,山里的野猪、山猫、刺猬等会来毁坏庄稼,守田人担任着驱赶保护庄稼的责任),用手或者割草的镰刀扒开土,漏空取地瓜。一个个肥壮的地瓜展现在眼前,拧断一根根地瓜藤的须根,专挑适中修长的,这样才容易熟,用土块砌窖,借火(向守田人借火,往往会遭到责问“借火做什?”我们也狡黠地回应“烧开水喝”),生火,烧窖,这时候守田人会大声叮咛:“小心山火!”伙伴们也会以拖长的语音“知——道——了”回应。火苗上窜,火星闪闪,青烟袅袅,当土窖烧得通红时,方放进番薯,推倒土窖,敲碎土块,加盖泥土封密,一刻多钟,扒土取地瓜,阵阵的红薯香气漾开来!厚道的守田人,这时候才意识到地瓜被偷,大吼“这帮小子们……”其中又夹有几许宽厚,那个时代啊!我们一哄而散,只留阵阵番薯的清香在田间荡漾……
呵,仿佛一睁眼,就背上了妈妈准备好的书包,在初秋的早晨,懵懵懂懂地走进学堂,琅琅读书声中,开始了求学的时光。
乡村记忆是纯真的少年时代,我拾取零星的羞涩的欢乐片段,用文字慰安我酸涩的情怀。少年如歌的时光,是在故土乡村里,那两条常年澈清的小溪里度过的。夏日中午在河里凫水嬉戏啦,黄昏在溪里洗澡啦,雨天钓鱼啦,中秋溪滩边“烧塔”啦,特别是去放虾篓。虾篓,那是一种用竹篾编制而成的专门套虾的工具,盖头可开可合,其下端口外大内小,且末端朝内有尖尖的环形竹刀尖,如葫芦口,虾、蟹、泥鳅等只可进不可出。
夏日的时节,在放学之后,找出一些熟番薯,拌细米糠搅匀,捏成一小块一小块状,用火烧得金黄,散发着阵阵的香气,然后一块块放进一个个虾篓里去,满心欣喜的我们,挑着一担竹篓沿着溪源而上,在溪水稍深靠边水草或溪石边安放,间隔距离视情况而定,用木棍插进泥沙里固定住或用石块压住,并做好标志,以便第二天拂晓的收成。满怀的希望,一路的欢歌,少年的我们,带着淡水虾的梦想,踩着夕阳的霞光开始归程。第二天,晨光熹微,我们早早就起床出发,山风阵阵,清新的天地,凉凉的水气,激灵少年收获的喜悦。凭着记号,一个个收拢虾篓,离水的虾篓里蹦跳着虾蟹,更惊喜的是时偶有黄鳝,泥鳅,那是少年欢跳的心声,童稚的脸颊上,漾着无比舒心的惬意笑颜……收集齐虾篓,一挑沉甸甸的担子,晃荡着朝阳的光芒,我们踏着晨曦,神清气爽,哼着乡村的山谣,心中咕噜着虾的亮泽与醇香、蟹的清脆、泥鳅的滑溜……
这纯粹是少年羞涩的一份往事记忆,往昔的童真欢乐浮现眼前,多想回到无忧无虑的纯真时光啊!岁月如歌,少年的记忆无痕,时光冲淡不了深浓的家园乡愁根源!
蓦然回首,才发现生命之初,乡村记忆的那些如歌的日子已然远去,那个悠长而寂寥且欢乐的时光,就这样悄然而去,送走了我的童年,永远留在记忆的长河里,徒留唏嘘!
我站在童年河湾处的岸边,记忆里童年的小溪滩不复存在,欢跳灵闪的小溪流水不再,清浅的小溪真的远去了,我再也趟不过去!
四、遥远的炊烟
梦里,有一方魂牵梦萦的土地。
梦里,有一缕袅袅娜娜的炊烟。
炊烟,在梦里。那是一份涵养深远的乡土情!
炊烟,在梦里。那是大山遥远的童年记忆。
怀念遥远的炊烟,怀念少年时光山里升起的缕缕轻盈散淡的炊烟,怀念袅袅炊烟里夕阳西下的烟雾,在我深远的岁月眺望里……
炊烟只属于遥远的少年回忆。少年不识愁滋味的苦涩,只属于宁静的山村,山村是心灵归于淡雅的一份写意,一幅恬雅美丽的水墨画!
炊烟只是记忆,在无边的温暖里!
回到故里,巡山祭祖,又见炊烟起……
哦,又见炊烟起,袅娜的炊烟,亲切的记忆。生于大山,岁月的东逝之水,抹不去时代的苦涩记忆印痕。绵延的大山,葱茏的林莽,崎岖的石径,高远的浮云,婉转的鸟语,山蘑菇的清香,时时漫过我的记忆。炊烟直,落日圆。夕晖下,炊烟起。牛背上的牧笛,扬着牧童的古铜色泽,清澈的小河嬉戏追逐的水花,溅湿了天真的笑语。又见久违的炊烟,心灵归于淡雅与安静的久远的记忆,瞬间弥漫了整个生命。不尽的遐思,闲适的乡村生活的记录,在袅袅的炊烟里荡开去,我听到了母亲的亲切呼唤,我听到了父亲洪亮殷切的叮咛声。乡村记忆,谁不怀念山村上空那袅袅升起的炊烟?
炊烟起,落日圆。哦,山村的记忆,清晰在炊烟里。
童年的歌谣响起,乡村的记忆是母亲燃起的炊烟。
苦涩的童年,炊烟是痛苦并快乐着的山村生活。懵懂的孩提,在苦难的岁月里渐渐的淡释。小伙伴们三五成群,去村外的田野或小山林嬉戏玩耍,抑或在清澈的小溪里戏水打水漂,尽兴之处,往往时不时忘了回家。当夕阳西下,天染金黄之时,伙伴们竞相登上小山岗,各自寻找自家屋顶烟囱里袅袅升起的炊烟,看着已经渐渐散去的青烟,孩子们也收住了心,嘻嘻哈哈追逐着奔跑回乡里,冲向自己的家里,那里可有香喷喷的番薯饭等着哩。
炊烟,那是童年一味苦涩又甘醇的山油柑。
清晰地记得,炊烟在田野上燃起的那一份野趣。俗话说,近海吃海,靠山吃山。有些农田远离村寨,在远山的山凹间,路途远。当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之时,山里汉子赶着牲口,肩掖犁铧,迎着晨风,在崎岖的林中山路间,倾听鸟语的欢悦中,来到山坳的地里劳作。吆喝声中,牛们辛勤地犁作,一块块泥土在阳光里翻转……劳作间隙,在田间燃起的炊烟,弥漫着阵阵饭菜的香气,那是一餐别味的野炊了。午饭时分,劳累了的汉子们,纷纷卸下牲口上的犁铧,在田间地头坐下,点上一支烟,歇一口气,空气中的野香,又再次开始了漫延……山涧流水的曲韵愉悦,鸟语也欢快,仰望天上朵朵白云的飘逸,心也随之飞翔。
这是一抹挥之不去的温馨记忆,多么深重的创伤,在这一帧永恒的画面上瞬间定格。那随风飘浮的缕缕炊烟,顷刻之间将久远的历史苦涩的记忆,藏在了无边的温暖里!
炊烟起,牧笛响,夕晖里,归牧的牛鞭,扬起一路的欢笑,我拾起古远的淳朴与憨厚;
炊烟起,书声琅,油灯下,晨读的书声,撒满屋的书香意气,那是少年的英气与坚执的追梦足迹。
炊烟又是母亲渐渐消瘦的身影,也是飘在风里的那一丝丝银发。多少回啊,孩子远行在千里之外的南疆边陲,母亲踯躅的身影,在炊烟里忙碌劳作,夕阳下的眺望,汇集了多少无言的思念?多少回啊,天边飘过故乡的云,那熟悉的乡音轻轻呼唤,心沉浸在淳朴厚重的乡土气息中。
如今,又回故里,又见炊烟,年迈的双亲,正在炊烟里张罗忙碌着。哦,炊烟起,在记忆里缭绕,在房屋的脊梁上盘旋,在山群的叠翠里起伏,在树梢的鸟巢边飘荡,最后消失在无边的旷野里。
乡村上空的炊烟,早或晚,都是一幅奇妙的画卷,在朝阳抑或晚晖的映衬下,是婀娜多姿的少女,是飘浮散淡的烟霞。炊烟,一味记忆;炊烟,一种情结。炊烟里有稻花香,炊烟里有泥土香,炊烟里有浓浓的亲情,炊烟里更有母亲殷殷的目光。
炊烟,成了心中的记忆,一种怀念的情结!
炊烟,其实更是淳朴厚重的乡土气息……
呵,仿佛一睁眼,就背上了妈妈准备好的书包,在初秋的早晨,懵懵懂懂地走进学堂,琅琅读书声中,开始了求学的时光。
乡村记忆是纯真的少年时代,我拾取零星的羞涩的欢乐片段,用文字慰安我酸涩的情怀。少年如歌的时光,是在故土乡村里,那两条常年澈清的小溪里度过的。夏日中午在河里凫水嬉戏啦,黄昏在溪里洗澡啦,雨天钓鱼啦,中秋溪滩边“烧塔”啦,特别是去放虾篓。虾篓,那是一种用竹篾编制而成的专门套虾的工具,盖头可开可合,其下端口外大内小,且末端朝内有尖尖的环形竹刀尖,如葫芦口,虾、蟹、泥鳅等只可进不可出。
夏日的时节,在放学之后,找出一些熟番薯,拌细米糠搅匀,捏成一小块一小块状,用火烧得金黄,散发着阵阵的香气,然后一块块放进一个个虾篓里去,满心欣喜的我们,挑着一担竹篓沿着溪源而上,在溪水稍深靠边水草或溪石边安放,间隔距离视情况而定,用木棍插进泥沙里固定住或用石块压住,并做好标志,以便第二天拂晓的收成。满怀的希望,一路的欢歌,少年的我们,带着淡水虾的梦想,踩着夕阳的霞光开始归程。第二天,晨光熹微,我们早早就起床出发,山风阵阵,清新的天地,凉凉的水气,激灵少年收获的喜悦。凭着记号,一个个收拢虾篓,离水的虾篓里蹦跳着虾蟹,更惊喜的是时偶有黄鳝,泥鳅,那是少年欢跳的心声,童稚的脸颊上,漾着无比舒心的惬意笑颜……收集齐虾篓,一挑沉甸甸的担子,晃荡着朝阳的光芒,我们踏着晨曦,神清气爽,哼着乡村的山谣,心中咕噜着虾的亮泽与醇香、蟹的清脆、泥鳅的滑溜……
这纯粹是少年羞涩的一份往事记忆,往昔的童真欢乐浮现眼前,多想回到无忧无虑的纯真时光啊!岁月如歌,少年的记忆无痕,时光冲淡不了深浓的家园乡愁根源!
蓦然回首,才发现生命之初,乡村记忆的那些如歌的日子已然远去,那个悠长而寂寥且欢乐的时光,就这样悄然而去,送走了我的童年,永远留在记忆的长河里,徒留唏嘘!
我站在童年河湾处的岸边,记忆里童年的小溪滩不复存在,欢跳灵闪的小溪流水不再,清浅的小溪真的远去了,我再也趟不过去!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4
乡村,是我无比熟悉的地方,在我三十几年的生活历程里,乡村占据了绝对优势。即使现在离开了乡村,我还是会高频率地与乡村遭遇,每天上班都可以看见肩挑手提的菜农。她们黝黑的脸膛,粗糙的手掌,筐里的蔬菜,常常让我想起曾经生活过的乡村,那里的人那里的物,在我的记忆里一直鲜活。
还是从春天说起吧。每年春节元宵一过,天气就慢慢暖和起来,田野里冬眠的青蛙呀蛇呀各种虫子呀还没醒来,风也还带着些许的寒意,孩子们却已经在田野里跑起来了。每天放学后,我们都飞奔回家,放下书包,挎上篮子,拿起小铲,往田野进发——挖荠菜或者打猪草。我们常去的地方是菜地,那里荠菜和猪草多一些;有时候也去麦子地,那里也有荠菜,运气好能找到成片肥嫩的荠菜;有时候也去空田,田里生长着成片的被称作野黄花菜的猪草,这种草开黄色的小花,掐掉叶子有乳白色的汁液,不过,那是打不满其他猪草时用来凑数的。因为这种草有气味,猪不爱吃。我们最喜欢打的猪草有两种,一种是叶片又肥厚又大的猪耳朵草,一种是叶子又小又圆的细米草。猪耳朵草一丛一丛散生在地边,直立生长,不用铲子用手就可以拔起来;而细米草则不一样,地边和菜地里都有,贴着地面生长,地边的必须用铲子,因为它长了好多根,都扎在地里,地稍微干一点,就会拔断。而生长在白菜里的细米草则只需用手拔,因为它在白菜的缝隙里只能往高处长,扎进地面的根很少。相对来说,我更喜欢地边的细米草,因为每一棵都吸足了阳光经受了风雨,长得结实肥大,比较有分量,而白菜缝隙中的细米草,茎白叶细,太嫩了,扯几下都抓不了一把,轻飘飘的,没有质感。其实,我更喜欢挖荠菜。倒不是因为知道荠菜的好处,实在是吃厌了单调的萝卜白菜。初中时,读到张洁的《挖荠菜》,不能理解她精心烹饪的荠菜不招人待见。那嫩嫩的荠菜,用冒着油的腊肉爆炒,该有多香啊!春风一吹,菜地里麦子地里,荠菜都探出头来了,在夕阳里朝我们招手。我们像一群觅食的鸟,呼啦啦地朝一大块菜地扑去,分散开来,各据一方,低头寻找,挖铲,偶尔也会争抢。即使争抢,也不会打架,因为总有秋会从中调解。秋,是我们这一群中的队长,不仅能干,而且能言善辩,更重要的是有胆量,我们都曾亲眼见过她把一个高年级的男生打得叫饶,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秋也很有心计,她经常把人家地里的白菜或菠菜挖到自己的篮子里,用荠菜或猪草蒙起来。我们每回都心惊胆战,生怕被人家发现,自己也会跟着她遭殃,可她从来都是面不改色。
随着春天脚步的加快,荠菜不再鲜嫩,猪草也开花结籽了,放学后我们满田野地疯跑,在紫红色的紫云英花田里打滚,在金黄色的油菜花边蹑手蹑脚地抓蜜蜂,在高高的田坎上费劲地抽茅草嫩穗卷成饼吃,也会冒着被野蔷薇的尖刺划破皮肤的危险掐它的嫩尖吃,似乎在田野里,除了玩便是吃。下雨的时候,其实最有意思。虽然天气还有些冷,但大家好像都忘记了,只顾着抓鱼。那时候,鱼特别多,只要下雨,小沟小渠里都有鱼,很多蓄了水的田里也有鱼,甚至油菜田沟里都有鱼,池塘里就更不用说了。为了抓鱼,我们经常会打湿衣服,水灌套鞋,回家免不了挨打挨骂,可是却乐此不疲。我爸爸常常在下雨的时候,用一种特制的渔网去池塘里抓鱼。两根长长的竹篙,中间绑着一张用桐油浸过多次的白丝线网,把竹篙分开抓在双手中,利用臂力把网甩到水中,网口的下部拴了小铁锭,迅速沉入水底,而上部则浮在水面,形成一个大口袋,再用两根竹篙在水里打几下,把聚在岸边的鱼赶到渔网里,然后利用胸前的一个木抵板,把网撑出水面。这样捕鱼的过程,常常需要一个人跟在后面拿笆篓装鱼,一开始是哥哥跟在爸爸后面,后来撒网的换成了哥哥,提笆篓的则是我。我很喜欢做这个活,看着哥哥撒网收网,其实是一次力与美的享受,看着出水的鱼儿在网中活蹦乱跳,有一种收获的喜悦。有时候,我跟着哥哥走几个小时,走很远的路去陌生的地方捕鱼,即使泥泞满地也不在乎。有一回下大雨,我跟在哥哥的身后,在一条水渠边的柳树上发现了很多蘑菇,跟市场上卖的平菇一模一样,我像发现了宝藏,把装鱼的笆篓装满了。中午,妈妈用蘑菇打了汤,味道特别鲜美!
紫云英开成一片花海的时候,男人们牵着耕牛下田,用犁把花下的黑土翻上来,把紫的花绿的叶覆在土下沤肥。这个时候,总能看到羽毛油黑的燕子在田野的低空掠过,青蛙开始“呱呱”地鸣叫,白杨树红色的尖叶子在风中摇摇摆摆,柳絮在村子上空自由自在地飘荡。当白杨树绿叶成荫,油菜花开败的时候,插早稻的季节到了。那时候要求不插“五一”秧,但实际上,气候比现在寒冷。记得大约十岁那年,有一回,下着雨,我穿着小棉袄打着赤脚站在水里,浑身冻僵了,手指冷得蜷在一起,连秧苗都捏不住,心里极度想甩下手中的秧苗爬上田埂跑回家去,但是没有爸爸的命令终是不敢。现在想想,觉得那时真是可怜!不过,如果不冷,我还是很喜欢这个季节的,因为田埂上开着野蔷薇,粉的红的,一簇簇,一蓬蓬,把田野打扮得很漂亮。菜地边篱笆上,金银花开了,黄的白的,香气扑鼻。
油菜很快黄了熟了,沉甸甸的,是一年中最早的收获,满载着乡亲们的希望。那时候,每家每户整年吃的油都是靠种油菜,菜籽收得多就意味着整年的菜油水多,菜籽收得少就预示着一年都要吃干锅菜了。当然也有菜籽收得特别少的人家,在年关的时候,找油多的人家借油的,这其实是庚吃卯粮。油菜收了不久,就轮到麦子了。其实,在麦子熟之前,我们小孩子会有一次饱口福的机会——去麦子地里扯野豌豆。野豌豆,顾名思义,像豌豆一样,只是比豌豆荚小豆子小,比绿豆稍大一点点。连荚一起扯下来,丢在锅里撒点盐煮熟了,就是我们无上的美味。几年前,我闲得无聊,想起了小时候吃过的野豌豆,去麦田里扯了一些,洗净撒盐煮熟了来吃,却发现青涩得无法下咽。我一时难以相信,儿时认为的人间美味,在今天怎么是这种滋味?到底是我们的味蕾变异了,还是它一直就是青涩,只是被缺乏零食的我们饥不择食?我不禁想起了一个故事:吃多了山珍海味的人,觉得世上的食物都很乏味,吃在嘴里味同嚼蜡,可是让他劈了半天柴,累得他半死不活的时候,给他一碗最平常的白米稀饭,他竟然吃出了世上最美的味道。这是否说明,我们今天吃得太多太好,我们的味蕾已经习惯了各种调味料的刺激,已经品不出最原始的美味?
麦子熟了收割了,许多人家的厨房里会飘出馒头的香气,那带着荷叶的轻微焦糊香的馒头是我的最爱。每当妈妈派我去摘荷叶时,我总是跑得很快,和荷叶一起拿回来的偶尔还会有粉嫩的荷花。虽然明知会遭到妈妈的责备,但我还是忍不住美的诱惑,骗过主人的眼睛,偷偷摘一朵。一般摘荷叶都是在早上,荷田上空飘浮着荷的清香,有的荷叶上还滚动着露珠,大颗大颗的,像水晶一样晶莹剔透。有时候会看见绿青蛙盘坐在浮于水面的荷叶上,看见我来也不逃走。有时候还会看见红色的小蜻蜓立在尖尖的小荷上,总令我想起那句“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妈妈从不担心我掉进水里,因为摘荷的地方是一块田,所以我才敢下水偷荷花。可惜,那块田里的荷早已没有了,自从被抛荒之后,革命草迅速革了荷的命,把那块田变成了它的地盘。
虽然有最爱吃的荷叶馒头,我还是不喜欢这个季节,因为辛勤的劳作真正开始了。麦子收割后,套种的庄稼要锄草了,棉花、黄豆、花生、绿豆……只要是晴天,放学后我都要背起锄头去地里帮妈妈锄草。锄草是一件累人的活,既需要耐力又需要体力;它又是一件烦人的活,锄了一遍又一遍。我最烦的是,前一天累死累活地锄完了,晚上下雨,第二天草都活了,等地里晒干一点,不得不又锄一次。绿豆最好,只需要锄一次;黄豆和花生其次,锄两次就够;最可恶的是棉花,不仅要锄好几次,还要施肥好几次。即使都是锄一次,我也不愿意锄棉花,因为棉花种得稀疏,野草长得特别茂盛,有时候就像铺了一层绿毯一样,棉花苗都被吞没了。锄得时候必须仔细寻找,一不小心锄了一棵,就显出一大块空地,马上会招来妈妈怒冲冲的呵斥。我最喜欢锄的是芝麻,芝麻是撒种的,一般都生得很密,需要间苗,可以坐在小凳子上用很小的耙子,也可以直接用手。地里的草也有好锄的和不好锄的。细细的绒子草最好锄,因为它的根很浅很少;最不好锄的是三楞草和爬根草,三楞草根不多,但扎得很深,生命力顽强,爬根草根系发达,贴着地面长,节节生根,往往拔起一棵会带起周围的一棵或几棵庄稼,而且需要很大的劲才拔得动。可恨的是,只要有一节留在土里,它便能继续生长。天气晴好的星期六和星期天,我往往会在庄稼地里锄上两天草。六月里的大晴天,太阳烤得庄稼的叶子都打蔫了,人却要趁着好天气快快地锄,要让大太阳把锄过的草晒死。太阳晒得人热啊,眼睛被汗渍得生疼,汗在脸上流就像虫子在爬,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背上却被太阳晒得火辣辣的,像挨着火炉。戴着草帽的头,就像在蒸笼里一样,可是摘掉帽子,头上却像要着火一样。有时候,我会借喝水的机会,跑到大池塘里在水中多逗留一会儿;我也会翘首期盼卖冰棍的,那五分一毛的冰棍,真是雪中送炭,吃得人透心凉,暑热尽消。有时候也会奇怪,现在趁早上跑出去买个菜,都会觉得热得受不了,那时候是怎么忍受住的呢?现在喝着冰箱里的冰镇饮料,吃着几块钱一根的雪糕冰淇淋,还觉得不解暑,到底是怎么了?人,真的是越来越娇贵了!
接下来的“双抢”我也不喜欢,天气热,活儿多,割稻、收稻、插秧、打谷,每一样都累得人要死,却还不能拖拉。“双抢”,顾名思义,是要动作快的,不然怎么叫抢呢!抢什么?抢收,抢种!用最快的速度把成熟的早稻收割入户,然后把晚稻种下。民间流传不栽“八一”秧,从开始动镰到插下最后一棵秧苗,前后时间不超过半个月,田多人手少的家庭,只有加班加点地劳动。大部分的人家都是早上五点多起床,晚上七点多收工。中间吃早中饭和午休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三小时。有时候,稻子晒在田里,眼瞅着要下雨了,午饭都顾不上吃就往田里跑,那往往是最热最累的。顶着大太阳割稻,稻子叶子把手臂都划开了,又痛又痒,稻子里生活着认识和不认识的无数的小虫子,有的仓皇地逃窜,有的顺着裤腿往上爬,虽然没有毒,但是很痒。有时候,天公不做美,开镰前一直下雨,割稻时田里就泥水横流,甚至会没到膝盖;有时候,整块田里的稻子都倒伏了,必须一棵一棵地割。这些,都是让人想逃跑的活。我哥曾经就逃跑过。有一年,割稻前下了几天雨,家里的两块冲田都被淹了,割稻时一块田里泥巴淹到膝盖,另一块田里稻子全部倒伏,我哥割了几镰,说肚子痛,要回家上厕所,丢下镰一去不复返了。回去才知道,他跑去了打工的工地,实际上,那工地已经停工放“双抢”假了,他就在那里睡了十几天。插秧也蛮苦,几天下来,腰弯得要断了,大腿酸痛得不能上楼梯,头皮脸肿,右手手指头都被谷粒刺得像蜂窝,有些还会发炎肿胀。我每“双抢”一次,左胳膊肘都会脱一层皮。插秧的姿势很像蹲马步,时间久了支撑不住,不自觉地就用胳膊肘撑在腿上,时间长了就把皮磨破了。“双抢”中还有一件让人难受的事,那就是中午人家都回去了,我却被爸爸指派放牛。耕牛一般是几家共养,用也是几家共用,“双抢”时间紧,牛是轮流用的,一天一轮,所以,每家尽量在一天中多用牛做活,中午人回家吃饭的时候才让牛吃点草,当然必须由一个人看着,而我经常就是这个倒霉的人。本来辛苦了一上午,巴不得早点回去歇一会儿,却不得不留下来继续晒太阳,而且偌大的田野空无一人,只有一头牛和人相伴,除了热,还有隐隐的害怕。
“双抢”结束后,是一段比较有趣的时光。每天早上去地里一趟,摘棉花,摘绿豆,摘豇豆,然后回家洗衣服,一天的事基本上就做完了。中午,家里人都在午睡,我睡不着,常常一个人偷偷跑去村子前田边的木槿篱笆上抓蜻蜓。天气太热,蜻蜓都停在荫处的树枝上休息,展着翅膀,像一架架小飞机。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一伸手就捏住了黄蜻蜓透明的纱翅,装进塑料袋里。顺利的时候,能抓几十只。玩一会儿,我就会把它们放掉,因为我知道它们是益虫,我只是喜欢抓蜻蜓的过程,紧张,专注!只是,那块田早已变成了宅基地,那道篱笆自然没有了,蜻蜓就再也抓不到了。我怀疑现在的蜻蜓比原来少了。我记得原来上中学的时候,早上总能在路过的池塘边的草茎上看见软绵绵的不能飞翔的蜻蜓,那是才从水里的幼虫蜕变而来的;也会在割稻的时候,看见大群的蜻蜓在面前忙碌地抓虫子;要下雨的时候,蜻蜓更多。而现在,基本上没有看见成群的蜻蜓了!
暑假里,我们有时候还会偷偷溜去池塘里采莲蓬,捞菱角,摘芡实。菱角和芡实都是野生的,没人管,但是捞的人多,而且芡实浮在水面的圆叶子上遍布着尖刺,水下也有,一不小心就会被刺到。其实我不喜欢芡实,它一点儿都不好吃,但是它的花很美,紫色的。虽然喜欢它的美丽,但我从来没有摘过一朵,因为它的茎上也遍布着利刺。其实,偷莲蓬的机会并不多,毕竟那时候种藕的人少,而且池塘离家都很近,得手的次数少得可怜。我们还会去偷人家树上的枣子,趁人家大门上锁的机会,拿根长竹篙敲树枝,或者直接捡地上的砖头瓦块之类往树上扔,枣子落在地上就一窝蜂地涌上前去捡,有时候还会打架,有时候免不了失误,砖头瓦块掉下来把头打破了。我一直觉得那时候的枣子特别甜,现在根本买不到那么好吃的枣子了。
暑假结束之后,就没有什么好玩的了,农活也不多,无非是摘花生、收芝麻之类的,既不是很累,也没有什么趣味。一直要到十月底十一月初,收晚稻挖红薯。红薯快要挖的时候,有些上早学的男生就会去路边的地里扒红薯,带到学校,放在饭里一起蒸,也有没吃早餐找点柴火烤来吃的。说到红薯,我最喜欢在灶膛里烧的。把红薯丢进烧火的灶膛,埋在红亮的灰烬里,一直到饭后再捞出来,烤香气扑鼻而来,跟外面卖的烤红薯差不多,但吃起来没有那么腻。晚稻收过以后,天就冷了,娥眉豆的藤都枯了,只有老豆荚挂在树上,把豆荚扯下来,丢在火里烧,香极了。这是我们放牛时常做的事。有时候也会从家里带生花生生红薯出来,丢在火里烧熟了吃,吃得满嘴满手黑乎乎的。那时候放牛很简单,找一块空地把拴牛桩一钉,几个人在一起打牌或者烤东西吃,过一会儿把拴牛钉换个位置就可以了。有时候,干脆就把牛绳松了,让它随便啃,反正也没有庄稼。
冬至一过,天就特别冷了,我们基本上放学了就窝在家里,但也有例外,那就是村里来了炸米花的人。天气再冷,我们也愿意跑去排队,但往往只是把装着米的脸盘放在地上排队,人就跑到一边玩,或者避风。那炸米花的“嘭嘭”声,让我们特别激动,那白花花的米花冒着热气,嚼起来满嘴生香,有时候天黑了,我们都不让炸米花的人走,非让他炸完不可。越往年边走,炸米花的人越忙,在村里出现的频率越低,而且来了就特别忙,有时候连续两三天呆在一个村子里,因为年关将近,家家要办年货,而年货中,米花和糖果是必不可少的。以前说的糖果,可不是现在的糖果,是把麦芽糖熬化,把米花放进去,捏成圆球状。而且做好的糖果一定要放在米花中,否则就会粘得到处黏糊糊的。糖果一般是在小年之后才做,和炒货一起备下的,不到除夕晚上是不拿出来吃的。糖果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好做,很多人做的糖果不好吃,要么很硬咬不动,要么糖熬糊了难以下咽。每到大年初一,我们都穿上新衣服出门,挨家挨户给村里人拜年,兜里的零食总是把口袋都撑破了。初二就开始走亲戚,一直可以到正月十五元宵节,然后就看龙灯看舞狮,快乐极了!
虽然现在住在城里,不用那么辛苦的劳作,可我还是很怀恋小时候的乡村,特别是看见我那些乡亲们的时候!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5
有时候,不是刻意的,便不由得想起童年生活的那个小村庄。
我是个记忆力差劲的人,由此,在生活中甚至闹了很多误会和笑话。但是,我却惊奇地发现,有关儿时以及那村庄留给我的记忆,却像心上的一块浮雕,随便什么时候想起,都那样清晰,且棱角分明。
小村坐落于甘肃广袤的黄土高原的一隅。算不上塬,也不能说沟,反正在一架山梁上,我那小村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我不知道谁在这里挖的第一孔窑洞,也不知道谁是我们的祖先,反正我一落地,就成了这村里的一员。
我的第一声啼哭证明了我的生命将要从一孔土窑洞里开始,并茁壮成长。这个小村庄因为我的出生大概也活泛了那么一阵子,起码,亲人和相邻们一定会为我的到来心怀喜悦。这不是我猜测的,因为在我懂事的时候,每每村里有一个小孩出生,全村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愉悦的神情,我也一样,跟着大人们莫名地高兴。由此,我就想,在我出生的时候,这个小村里肯定也一样洋溢着一种集体的喜悦。
大概在我十岁之前,我的记忆就原封不动地停在小村里。
我从懵懂中渐渐认识了庄稼,窑洞,生灵。在我的记忆初显功能的时候,它便清晰地记住了有关狗呀、猪呀、鸡呀等这些可爱的家禽。
我本来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但是,我似乎在没有人教我的不知不自觉中就认识了乡村以及乡村里的一切。我给母亲喂的那些鸡都起了很好的名字。什么草上飞、灰小二、梨花鸡等等。我甚至清楚今天哪些鸡要下蛋,哪些鸡要歇息。有时候我在窑里,听见外面草鸡一阵富有成就感的鸣叫后,我便能猜出是哪只鸡下了蛋。这时候,我便会从瓷翁里抓一把小米,特意犒劳一下这些辛苦的鸡们,然后便捧着热乎乎的鸡蛋放进瓷坛里。
我似乎还能清楚记得手里捧着热蛋时候内心的那种甜蜜和喜悦。许多时候,我会光着脚丫子,一蹦一跳从窗台上铺着麦秸的框子里取了蛋,然后再一蹦一跳欢悦地奔向窑里。我的快乐就这么容易满足。那时候,或许还不懂什么叫幸福,但是,天真的岁月里,乡村给了我生命最初的惊喜和快乐。
许多个夜晚,我们用煤油灯点亮窑洞,也点亮四季。那灯自然不是很亮,但对于小村里这群质朴的人们来说已经足够了。我们需要明亮的地方毕竟很小,能照亮一条热炕的范围,似乎就足够满足我们来享受这一窑的温馨和明亮了。母亲有时候会更近的凑近煤油灯,以便针脚不会在鞋底上走歪、走斜。我们这些孩子甚至不需要什么亮光,只那样静静地钻在被窝里,一边看母亲忙着手里的营生,一边听母亲重复着讲了数遍的牛郎和织女的故事。
小村的夜常常是安静的。安静到极致。哪怕一只虫子从脚底下爬过,你都能清晰的听到它走动的声音。有时候,月光会从窗户上直接撒到炕上来,映照着人们睡梦中安详的容颜,一直到鸡叫二遍的时候才渐渐退去。我不记得小时候都做过些什么样的梦?估计也都很简单,除了我眼睛所能触及的乡村的那些情景,还能有什么呢。
我尤其喜欢小村的夏夜。
夏夜里几乎是不用点灯的。大人们从地里劳作回来,一般都会熬一锅小米稀饭,然后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的石床上,就着点点星光,一边喝着香喷喷的小米粥,一边听四处蛐蛐欢快的鸣叫。夏夜的凉风是最怡人的。常常是一家人就那样坐在院子里,任凭柔婉清凉的风拂去人一身的热汗和困倦。家禽们就那么悠闲地在院落中有事没事地瞎溜达,几只鸡会在你的脚下寻觅你喝粥时掉落的几颗米粒,不慌不忙,不紧不慢。狗眯缝着眼睛卧在干燥温热的土地上,一副慵懒的神情显得安逸十足。
在这样的夏夜里,其实,村里的每一户人家都是这样坐在石床上,一边喝着小米粥,一边享受那些夏虫欢悦的合唱。
那时候并没有觉得这近乎是一种奢侈的享受。蛙鸣、虫吟、风言、星语和着一村淳朴的人在夏夜里说一些有关土地、庄稼或者牛羊的话题,便成了我离开小村之后梦一般的奢望。
话说回来,有关家乡的那条河流,在我生命的轨迹上似乎留下了太深的痕迹。那时候,我自然是没有读懂那条河流的。那只是一条宽阔的、浑浊的、时而翻搅着大浪的河流。我常常见一叶木船那么弱不禁风地被这一河汹涌的河水打着旋、像一片树叶飘在狂风中让人为之担忧。但是,每次,我都能看到这些木船在五六个艄公嗨呀、嗨呀奋力的划桨中,安然地冲出那道激流的中水线,然后稳稳地向着岸边靠来。
我有时候会觉得那是我的一种胜利,伴随着长长舒出的一口气,木船落定,我的心也落定。时至今日,我才醒悟那是一条多么不容你忽视的河流。而这条河流就从我的小村前流过,有时候安详,有时候咆哮。我常常在砍柴休息的间隙,入迷的看着这条浑厚的长河,内心生发出一种莫名的感慨。我说不清那种内心的感受,只是觉得在她的面前,我很渺小,像岸边的一颗沙粒。
虽然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这条河流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小溪。但是,如今回头看,这两个字的分量显然今非昔比,并一天天越发厚重,在心中,也在我久长的记忆中。
有关小村的记忆是纷繁的,却也细腻,有时候沉重,更多的时候总是荡漾着一层层的涟漪,美丽而清澈。
记得爷爷带我初次去驯兽一头小黄牛拉犁耕地的情景,就像一幅美丽的油画,时常挂在心的春天,动人而温暖。
该是在春天时分吧。爷爷特意给小牛做了一副小巧玲珑的笼头,以便使它能学会先祖的本领,尽早替人分担一份苦难和劳苦。
即便小牛很卖力,但是驯化的途中,它总是不得要领,不是拖着犁铧满世界乱跑,就是像一个调皮的孩子般赖在地上,任凭你怎么乖哄或者呵斥,它依然我行我素,以牛的倔强保持着自己的尊严。
整整一个上午,我和爷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依然没能将小牛驯服,不得已,爷爷只好将老牛套上,重又开始犁地。没事的时候,我便光着脚跟在爷爷身后,踩着新翻的土壤,酥酥的、凉凉的。犁铧过后,泥土像汹涌的浪潮一样随之滚动,这时就会有一些小蒜之类的东西随着土浪的汹涌漂入我的眼中,几个回合下来,我小小的手里已经满是新鲜的野菜。我们忙碌的时候,那头小牛也不消停,或左或右的走在老黄牛身边,孩子般可爱。
现在想来,那是一幅多么生动的春耕图。随着爷爷:“敖——”一声回牛声,牛回过头,爷爷转过身,我也转过身,之后跟着小牛,我们就这样在一片土地上无意的勾出一幅生动的画来。
后来,我一天天地长大,我的童年也渐渐如一轮夕阳般落进时间的山坳。小牛的童年自然比我的童年结束得更早,它早被爷爷驯化了。每当看着小牛拉着犁铧呼哧、呼哧吃力的劳作时,我心里就会隐隐的有一些难过。小牛长大的同时,也就意味着它得拉车犁地,肩负重担。
那么我呢?我长大了是不是也要和小牛一样拉着生活的犁铧,呼哧、呼哧吃力地行走?
如今看,我和一头牛的命运没有多大区别,甚至远不如一头牛活得简单和舒心。牛起码不用担心自己没有牛圈,不用提防来自同类的挑衅和伤害。更重要的是,牛吃的草纯属安全食品,不像我们,整天为一点吃食提心吊胆。
还好,我还有这么一段温暖的记忆。这是许多人没有的。
乡村,一如我的胎衣,给了我生命最初的包容,也给了我二十几年最纯净、最美好的童年。
如今,却时常管不住一颗心自由地流浪。她总是循着故乡的方向,把我的记忆拉回到村口的麦场上、田地间;要不就拽着我的思绪,静静走过那些破败的窑洞、那棵孤独的老槐树。这一路走,我一路侧耳倾听,显然村里面不再如以往那么热闹,有那么多纷繁的声音让村庄显得朝气蓬勃。
不过,无论怎样,我依然觉得这是一块触及肤热的地方。有时候,甚至让我觉得是一种奢望,一种梦想,而且越来越遥远。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6
夜,静谧。
蛐蛐声响亮,诱惑着孩子的心,却怎么也寻不到,因此更加得意。
可能没有月光,星星出来之前,天还黑得隐隐有些可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一袭光带映亮了整个夜空,也显出了纳凉的人们脸上的表情。
老人追忆着往事,在孩子心中,那些画面惆怅而神奇。婆婆轻摇蒲扇,喃喃细语。于是嬉闹停了下来,孩子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像极了趴在竹床边听故事的小黑。
起风了。老屋背后是棵不结桑枣儿的大桑树,巨大的树冠曾经盖满整张屋顶,如今在星光之中随风而动,就像守护着老屋,更显得巍峨而肃穆。
鼓噪的蛙声远远地起伏着,应和着夏天的光景,为清凉的夜晚添上了一分炽热。小黑时常伸长脖子四下探望,不知是被蛙噪声破坏了它心中的平静,还是看见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传说狗的眼睛能看见冥途,说不定这天又要发生什么事情。
老屋门前是宽阔的禾场,再往前有三棵高直的杉树,它们靠在伯伯在屋后,不言一声。
即使有风,这三个家伙也很少动弹,于是它们在我心里留下奇怪的印象,甚至时常进驻到我的梦里——从远远的寄宿学校回到家里的时候,常常临近夜晚。当我走近禾场,走近老屋,树上就会跳下三个没有脸的人,白乎乎的面皮上哪有什么表情,他们手里是凶器,像要对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不知道在那些梦里是怎么逃离的,他们又是来自哪里。可能是遥远的记忆里“童贩”的可怕在梦里的反应,也可能是家族的历史上故有的仇敌,这些光怪陆离的东西总是最容易窥视少年郎的记忆。
随着时间的推移,电视和灯泡不再是奢侈品。可那个时候的夜晚,人们总是最热衷于聚集在一起,看一张屏幕小小的电视上放送时下流行的连续剧。
没有灯光的夜晚,乡村才如此静谧。
没有高科技进驻的乡村,才留下了最深刻的童年记忆。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7
渐行渐远的记忆里,一帘大白布,一部放映机,一张大方桌,一台汽油发电机。这大约就是七八十年代小村电影的全部家什了。那一帧帧胶片从镜头前滑过,串成一个个喜怒哀乐的故事,它曾给了我们许许多多的欢笑与泪水,如今早已湮没在岁月的尘埃之中了。
那时,习惯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村人,天黑不到一会,就会躺下休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四周复归于天然的静寂。我做梦都盼望着,那一高一矮的放映员拉着平板车,车轮碾着高低不平的小路,吱呀吱呀的一路欸乃。电影来了,那犹如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水潭,夜晚的小村顿时鲜活起来。
饥肠辘辘的岁月里,我们这些孩子们整天没精打采,可一听到有电影,准会全身来劲,眼巴巴地等待着天黑。夕阳下,欢呼雀跃,奔走相告。傍晚,早早约好,搬着小板凳,一路欢笑着去看电影。有时徒步三五里去邻村看电影,也是件绝妙的事儿,不会感到一丝疲倦。那抵挡不住的激情,远比吃上一碗山芋干米饭,或者一个白面馒头带劲多了。
幼童看电影是无法安心的。电影开场了,他们在忽明或暗的光圈里,伸手晃动,丝毫不理会大人们的呵斥,津津有味地欣赏着那斑斑驳驳的光影。倘是秋夏之际,就更有兴致了,那些不知名儿的小虫在光圈里扑棱着,追逐着,会引来他们更热烈的嬉闹和欢呼。可这快乐是短暂的,闹够了的他们渐渐乏了,便随意找个地儿,躺下就睡,墙角处,或草剁边。散场时,找寻孩子的叫喊声此起彼伏,恰似终场之后的又一场交响乐。伴着回家的碎步,平素沉寂的小村,突然一下子喧嚣热闹起来,到处是鸡鸣犬吠。
渐渐的,电影由窄变宽,从黑白走向彩色。我读初中时,为了不影响学习,只好忍痛割爱,但心里还时刻惦记着电影。不久就开了“戒”。那是夏季的一天放晚学,学校门口正放电影,我坚不可摧的信念瞬间被击成碎片——我决定看完电影再回家。电影散场时,望着婆娑的树影才突然害怕起来,家距离学校还有五里路的光景,中间有很长的偏僻小道。听着风吹树叶的唰唰声,一股凉意涌向心头。我哼着不成调的歌儿自我安慰。偶有萤火虫飞过,忽想起戏里说那是鬼拎着灯笼在散步,我就愈加恐惧。耳边忽听一声猛喝,臭小子,别再鬼哭狼嚎了,你想把我们吓死吗?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个村上的。
如今,电视早已“飞入寻常百姓家”,小村电影慢慢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电视里成天的肥皂剧,与当年的小村电影相比,恰乎是种粉饰的盗版,丝毫激不起我回味的念想。那小村电影曾经演绎的激情岁月,将会留在我的记忆深处,久远而悠长……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8
理发,现在在我家乡的小村还叫它“剃头”,顾名思义,但除了老人外,年轻人很少会把头发剃光。
卅多年前,那些挑着担子走村串巷的剃头匠,手里摇着拨浪鼓,吆喝着“谁来剃头了哦”,韵味十足。有人应声,让等会,手里还忙着活儿呢。那剃头匠便会放下挑儿,拿出挡刀布系于树干,或一固定所在,将剃刀在其上来回磨十数次,专等那人来。
不到一会的功夫,便会聚集一大圈人,等理发的,无需理发的,大人们围坐在一起东拉西扯,农情、趣事、天气,无所不谈。那剃头匠一边遵循着“先剪后推再剃”的顺序,忙着活计,一边还不时地插上几句。
小孩子们在边上跑跳嬉戏,见有剃了光头的老头儿,就会拍掌尖声大叫,引来家长的笑骂和叱责。光头老人丝毫不会生气,呵呵笑着,任由孩子们说去闹去,自己尽情享受着耙耳朵的乐趣,通体舒泰,身心放松,看他眯着眼睛的样儿,那感觉定是妙极了。
偶尔,还会看到哭恼着不让剃头的孩童。那时,我自己就是其中的一个。听妈妈讲,我小时第一次剃头,死活不让剃,害得为我剃头的本家大哥手忙脚乱,整整折腾了一顿饭功夫,我的嗓子都哭哑了,最后,生姜还是老的辣,他一个熟鸡蛋的计谋便降服了我。如今,大哥偶尔看到我,还会善意取笑我。
如今在城里,剃头有着许多名号,就像古人的名字一样,高贵典雅,虽然店铺只是为人理发,并非名门望族和社会名流的社交场所,却美其名曰美发沙龙,让人颇生一番联想。俗一点的也称剪头修发,甚至有的干脆叫洗头,这也比土著的剃头好听多了。至于后来有的演变成别的营生,挂着羊头卖着狗肉,失却了原味,恐是当初理发事业开创者始料未及的,不说也罢。
曾看过一理发店门口贴着这样一副对联,“进去乌发宰相,出来白面书生。”有意思得很。头发蓬乱的男人理发过后,精神抖擞,女人也会容光焕发,这全靠了理发师的手艺。想改变原生态很容易,白发的变黑发,黑发的变红发,只消一袋烟的功夫,帅男靓女就可以渲染出来。想要五彩缤纷也不难,美国NBA明星罗德曼的头发呈彩色条带状,倘加几粒星,就可与星条旗媲美了。不知他的发型,会不会影响对方的球技与配合,但我想,第一次和他交手的一定会。这也许是理发史上的计谋趣事了。
“剪不断,理还乱。”理发师的命运和待剪的发一样,曾蓬乱多舛,他们被称作剃头匠,被人瞧不起。可除了天生光头,我们谁又能离得了他们?忽想起“干天下头等大事,做人间顶上功夫”的自诩,我不禁莞尔。那第一个理发事业开创者,我们是该好好纪念他。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9
一个人在一片土地上生活了四十多年,他该经历了多少的世事啊——这片土地上的生生死死,欢喜忧伤。而我所经历的那些乡村生活正在渐行渐远,以至消失,犁耙与农田算是彻底告别了,水牛已走出了乡村的视线,不可否认,这是社会的进步。
今天孩子的童年生活与我小时候的童年生活截然不同。那时候,我们每个孩子都会滚铁环,一放学,就在村子的巷弄里滚来滚去,铁环与青石条接触的声音叮叮当当响。晚上,会结伴去偷别人家菜园里的甜蔗吃。第二天早上,被偷人家的妇人就会在村里骂人。当时的甜蔗是可以用来熬糖的。还有,去河滩边别人的玉米地里偷掰玉米,在沙地里挖个坑,生起火来,把玉米连着胞衣放在火里煨熟了吃,就是到现在,依然记得那玉米的香味。
那时,没有燃气灶,家家都是烧柴火灶弄饭,早晨,村子的上空,炊烟袅袅,端直上长,像房子长出的一根根尾巴,高高地翘到了天上。“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夏天,青草葱茏,水牛被一条条从牛栏里牵出来,我们孩子拽一根牛绳,领着牛儿在一条条田埂上吃那闪烁着晶莹露珠的青草,牛儿有时会趁人不注意,舌头一闪,就把一蔸禾苗大口吞吃到了嘴里。冬天,山坞里的农田收割了,放牛就容易多了,只需把牛儿往山坞里一赶,大人们可以去砍柴,孩子们就可以尽情地玩,有时会去找一种带壳、里面有很多黑籽的野果吃,好甜的。天将晚时,牛儿会自己从山上下来,有时也会出现牛儿翻山走丢的事情,那可害得主人大找一气的。
那时,门前河里的鱼儿可真多啊,数量多,种类也多,很多鱼儿只叫得出我们当地的土名,却无从知道书名叫什么。傍晚去河里洗澡,只需把鱼网下到河里,过个一阵子去提网时,就可收获一碗鱼的。晚饭的桌上就多了一道菜。在河里洗澡时,如果你身上有个伤口,那鱼儿就一群群的游过来,用小嘴啄着伤口,又痒又疼。你只需双手合拢轻轻一捧,手掌里面就盛了小鱼儿,看它们着急地在掌心里游。河水也很见丰沛,即便在冬天,水流量也不像现在,一副快要干涸的样儿。由于家家都养了猪,我们男孩子和女孩子都会提着竹篮去河里捞虾米草,还有那种呈带状的水草。
那时,村里的女孩子很多,都比着赛似的干农活,插秧、采茶、割稻,这是女孩子逞能的三项主要农活。会插秧的女孩子插起秧来,看得人不由啧啧赞叹,田埂直,秧行直;田埂弯,秧行弯,真是美啊!采茶时个个提了大竹篮,下山时皆因采获颇丰而倾斜了姣好的腰身,一根乌黑的长辫子在丰满的臀部晃来晃去,看得年轻男子心旌摇曳。割稻子好辛苦,弯下腰去,左手捉稻秆,右手握镰刀,只听刀刃割断稻秆的唰唰声,那割倒的稻穗摆放得多么整齐啊!农活过得硬,针线活也要过得硬,织毛衣、纳鞋底、绱布鞋,个个女孩子都要悉心学会。这就叫“粗细都来得”。这样的女孩子一有男子上门提亲时,人家就会说:“他家女儿不错,粗细都来得,是个持家的好姑娘!”
……
记得有个大男人,他只要腰里系着柴刀出去干活,一看到我们这些顽皮的小屁孩,就会跑过来,一手握刀,一手做掏摸状,说要割去我们的鸡鸡回家炒了当下酒菜,吃了会长寿,害得我们是惊惶四散。后来我们长大了,他又去哄吓新生小屁孩。他很好酒,在那生活贫困的年代,每天都要喝,他说不喝就没劲干活。多年后,不到六十岁的他在地里干活时,干累了,便坐下歇息,再站起来时,忽就倒地昏厥了。旁人看到后,赶忙将他弄到了家,待乡村医生赶到时,说已是去了。那是个农历六月天,酷热难耐。村里人说:“死得这般不拖泥带水,也是福气啊,只是寿命短了些。”又说:“有福之人六月死,无福之人六月生。”
又记得有个妇女,她特别能唱很多的乡谣儿,如:“太的是凤阳,小的是凤阳,凤阳本来是好呀啊地方,自从出了朱元璋,十年就有九年荒,咚咚咚锵,咚咚咚锵,咚咚咚锵咚锵咚锵。细想起来我命苦,一生一世嫁坏了丈夫,别人的丈夫做官又做府,我家的丈夫好嫖又好赌,挑起花箩走呀啊四方……”又如:“家住凤阳街呀,坐北朝南开呀,我家有个好姑娘呀,赛过祝英台呀……”还会唱一种叫《十八摸》的情色段子。她很喜欢抽烟,女的,却喜欢抽烟。她老了时,仍爱抽,看她一张瘪嘴吧唧吧唧抽着,你会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烟更好吃的东西了。
……
都远逝了,时光村落里的那些人和事!而今,村里水泥路面代替了从前的青石巷;晚上出门也不用带手电筒了,栽了路灯;夏夜里再难有人摇着大蒲扇聚到一起来乘凉;一幢幢崭新的洋房代替了砖木结构的老房子;年轻的男女都去了异乡!
一转眼,岁月就在我身上刻下了四十多道年轮,头上的白发在不断增多。我又看见自己了,穿着一条湿短裤从河里洗澡回家,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我在房间里换短裤时,被突然冲进来的父亲执着竹枝狠揍了一顿,那是因为我私自偷拿了家中的五角钱去商店里买了一把玩具枪。母亲说:“这孩子,要打,不打黄金教不改!”
家乡的青草淹没了父亲,后来又淹没了母亲,淹没了家乡的好多人,有谁还会记得他们呢?时光就这样洗劫了我们,那一个个曾经鲜活而又美丽的生命!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10
记得小时候,屯子前边三奶家大门前有一间碾房,在大门西边。老人说在东边是白虎,西边是青龙,白虎会伤人的。
到了腊月家家淘大黄米,做粘豆包。这个时候碾子就闲不着了,天天有人家碾黄米面。
那时我家每年淘百十来斤米,妈妈早早起来把米放在二盆里,盆是黄土烧的,倒上水一瓢一瓢的淘,把沙子滤出,小半天功夫米淘好了。爸爸把米用毛驴驮着拉到碾坊,妈妈拿着簸箕和筛萝等工具,我和弟弟跟在后面,冬天的路一层积雪走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拐弯抹角十几分钟就到了。说是碾房其实三面是墙没有房盖。碾子很大也很光滑,上面一个带框的滚子,前一天有人使过,上面还有残面底。
爸爸套上毛驴,用妈妈做饭用的围裙蒙上毛驴的眼睛,妈妈扫去尘土,一瓢瓢倒上米就开始碾面了。我和弟弟站在墙角的避风处看着,爸爸一边赶毛驴一边用铲刀翻米,毛驴围着碾子一步一步地走着。不长时间妈妈就开始筛面了,细的筛到簸箕里,粗的还返回碾子上。一边压一边续米,我和弟弟冻得直淌鼻涕,用棉袄袖子左边一擦右边一擦,弟弟脸上一面一片花蝴蝶一样,袖子上也是一面一片,已浸入布里的鼻涕已经发亮,我俩手伸进袄袖子里,冻得直跺脚也不离去。
太阳落山了,面也碾完了。回到家和了面放在缸里,缸放在炕头。我和弟弟脱了袜子伸进被窝里捂脚,袜子都是破的,弟弟的脚趾和后跟都在外面。
那时蒸豆包都在晚上,面发了一天一宿。第二天邻居大妈也来帮忙,她年龄比妈妈大很多,穿着大襟的布衫,嘴里叼着一尺多长的烟袋,烟荷包挂在大襟纽扣上,迈着曾经裹过又放开的半大小脚,来到我家。
上了炕,用手把一条腿搬到另一条腿上蹁上。抽完了一袋烟,拿着烟袋往炕沿上咣咣敲了几下,放到了一边,也不洗手就和妈妈做起了豆包。我贴苏叶,弟弟时不时伸出小黑手抓一把豆馅吃。爸爸一边烧火一边起熟了的豆包,放在黍杆帘上在外面冻上。我和弟弟没等做完就睡觉了。
早晨醒来,天已大亮,太阳都出来了,我趴在窗台上用舌头舔化窗花,看见外面地下一层白雪,墙上的黍杆帘上很大一堆黄豆包,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11
我终于记起来了。关于小时候那一次迷路的经历,我终于找到了当初为什么会迷失的真正原因。
那时的我,应该是七八岁光景,家里没有煤炭了,母亲叫我和姐姐到二姑家去走一趟,请拥有的拖拉机她家送一车炭来。碍于家庭生计,在母亲哀求和千叮万嘱之下,我和姐姐上路了。我所记忆的乡村场景,和多年以前是一样的。我觉得我们湘中一带的村庄,都是依山傍水而居,一条宽阔而清晰的乡间驿道,连通着大大小小的村子。村落簇拥着聚集在山脚下,背后是青山,面前有小河,开阔的便是那养育了人类千百年的稻田。春天,屋前屋后的树儿长出了嫩绿的叶芽,原野上开满了花儿,让人心旷神怡。
天地明亮的一个的下午,稚嫩的脚步沿着乡间的石板路细敲童年轻快的节奏,我和姐姐过了河,穿过了仙女峰下的茶亭,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二姑姑家了。可是,翻越了仙女峰后,我们看到了山的另一边那豁亮的油菜花地,高低起伏,错落有致,正是春色浓时,黄灿灿的油菜花都在原野上怒放,到处蜂蝶飞舞。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时的我们尽管也出生在乡村,但确实被眼前这么开阔而明亮的油菜花所迷惑了。到处都是小径通幽的阡陌之上,孩子们在油菜花丛里穿梭,他们采猪草、做游戏、唱儿歌:“油菜花开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而山坡上还有人在边耕种边野唱,声音粗犷而嘹亮,记忆中,那是一幅多么甜美而恬静的乡村春色图呀!也许,我们的确是被眼前的油菜花香陶醉了,也许我们是被满目油菜花丛的繁华迷失了方向,反正那一天,我们竟然迷路了!姐弟俩就在那黄金满地的田间小路上转来转去,走到这头,觉得似曾相识;走到那头,发现足迹如故。那时我们忒胆小,不敢问人,越迷糊心里就越慌乱,越是急躁就越找不着北。就这么在油菜花开的原野里转悠了半天,最后在太阳西沉的晚霞里垂头丧气地走回去,还把家人吓得半死,大念菩萨保佑回来了就好,他们一直不知道我们迷路的原因,以为遭遇了错路鬼。
我至今还记得当时迷路的地方,远处的山岭下,村庄的屋舍错落有致的傍山而居,一条小河,悠然地流水,嫩绿的树丛下,有开阔的原野。我们必须穿越这一片稻田,才能抵达目的地。遗憾的是,因为当年我们遇见了平素没有的茂盛的油菜花,就这样迷失了方向。在我的印象中,那就是乡村的记忆:春光融融,村庄恬静地卧在山岭与原野之间,人影散乱,笑容可掬,歌声飞扬,而前面,有一片金光闪闪、生意盎然的油菜花!
后来,我去过双峰县锁石乡参加那里的“油菜花节”。那里的山水和我的家乡一样,村庄屋舍散落在山脚下,中间小河流水潺潺,前面是稻田,春天来了,大片油菜花正在其中怒放。爱好摄影的我,当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我竟然奇迹般发现了一个秘密:原来,我当年迷路的原因就是那春光般呈现的油菜花呀!那一天,正值春光熠熠,油菜花开灿烂,而游人更是如织,他们都流连忘返地穿行在花丛里,特别是一些驴友协会的中年朋友,忘记了年龄,忘记了性别,忘记了这是他乡,相约在田间击节而歌:“妹妹你来看我,请你不要走小路,小路弯弯曲曲坎坷多,我怕你路走错……”多少年来,我一直都在寻找乡村的记忆,而“油菜花节”乡村游的此景此情,仿佛触动了我的心结,一下子进行了时空转换,把我带到了三十多年的那个下午。是啊,如此良辰美景,谁人不会迷失?又见油菜花开,我们都会错把他乡作故乡,只为乡村的记忆,只为春天的印象早已深深定格在我们的脑海里啊!
我曾去过江苏的周庄游览,曾在小河弯弯、微波荡漾的双桥上驻足,在那周围是古老的青瓦白墙的屋舍边徘徊,桥下乌篷船悠然来去,摇橹击水的声音清晰传来,天空是那么蓝那么纯净……这就是著名画家陈逸飞的《故乡的回忆》,后来在国际上获了奖,并引发一场到江南水乡——周庄旅游的热潮。倘若有人问我的故乡的记忆,那么我的所有记忆都来自童年,一如我那年荒唐的遭遇,无论时光如何变幻,我的乡村记忆总是那么一幅宁静的画面:蔚蓝的天空下,小山下的村落屋舍散乱而居,有小河流水潺潺,前面开阔处,有飘香的原野,春天来临,一簇簇黄金般的油菜花正在那里怒放……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12
看到柴禾,燃烧是确定的,屋檐上的炊烟是确定的,一个冬天里的童话也是真实而确定的。此时,我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和温暖。
你难道不是这样的感受吗?
我可能,从一出生就对柴禾有着天然的亲切感。母亲说我小时候即使是正为某件不如意的事用哭声抗议的时候,发现路边有一根柴棍也会弯腰拾回家。这是存在大人们记忆中的符号,一定确有其事。
乡村在偏远的地方,交通不便,在田里劳作时偶尔听到远方传来火车的笛声都能让我们凝神产生联想,煤炭到达不了我们的生活,炉火是一种遐想,人们一年四季取暖做饭用的都是柴禾。土地有限,粮食有限,生长粮食的秫秸也有限。粮食收回谷仓之后,人们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把放在地里的秫秸打捆拉回,场院里有人把它们十捆一堆码放整齐,待时分给人们。
在某个收工后的傍晚,场院里热闹起来。生产队的会计用他有着汗渍的帽子,兜着一堆写好数码的小纸团,大声喊着:一家来一个人,抓阄啦。离他近的人伸手抓了一个纸团,打开,喊,5号。又有人喊,8号,9号,……,22号。一直到他帽子里的纸团没了。证明每家每户都到齐了。如果还剩下一二个,他左右瞧瞧,伸长脖子问,还有谁家没来。有人喊,怀迁家没来。那边又有人喊,东风家没来。会计说,二嫂,你给怀迁家抓一个吧。剩下的一个不用说,自然就是东风家的了。
在农村分柴,仅仅次于分粮。有粮没柴,日子是冷的,饭菜是生的,前景是灰暗的。所以分柴的场面就很宏大。除了留在家做饭的女人,几乎全队出动。会计在一边喊,1号,老七爷家,5捆。二个帮着分柴的小伙子分别站在一堆柴的两边,他们合力抬起一捆仍到一块空地上,嘴里同时喊着,一,二,三,四,五。齐啦。会计又喊,2号,铁梁家,8捆。所谓5捆和8捆是根据这家人在生产队挣的工分和人口数算来的。和分粮一样的方法。我们一家几口之所以没在那时饿死和冻死,我除了赞叹母亲的勤劳,此外我要感谢的是生产队的那种分配制度。不只看工分,还要考虑人口。人口,人口,一个人,口是最重要的,从古至今。没人胆敢忽视它。
我们家有过几次很狼狈的分柴经历,那都是因为队里的大车没时间往回拉,放在地里又容易丢失,只好到地里分。
一次是在村南的一块杂交高粱地,高粱钎走了,粗壮的高粱秸留在地里,没时间拉回。其实,那块地的地头不算长,但那天很不幸,分到我家时离村子更远了一些,我们住在村子的紧北头,这样往家扛就远了许多。一次是在河对岸,淌过那条小河,还要翻过河提,要不然就得绕其他有桥的村子,才能扛回。还有一次在离村二三里的村东的田野里。每到这时我就做不了什么了,因为我怎么努力都不能把它们放到肩上。所以往往只有母亲和姐姐还能坚持扛一捆回来。那些还没晒干的精湿精湿的柴禾,成了我们快乐中的累赘。遇上这种时候,母亲只好求助于二婶,二婶有四个生龙活虎的儿子,在另一个生产队里,不会因为也分柴而发生用人上的冲突。有时,三婶家的百泉哥,二叔家的风东哥,和大妈家的柱子哥搬完自己家的柴也过来帮着往家扛,他们有时一下子会扛上两捆。他们扛柴的姿势在傍晚的田野里成为剪影,棱角分明。我们空着手,或只拿着他们的一件衣服,或者一把镰刀,跟在这些棱角分明的掮着柴禾的倾斜的剪影后面,自觉是又一幅图画。
天渐渐黑下来,乡村的夜晚,到处散出柴草的气息。有电影正在一个场院里放映,远远望过去,人物模糊,对白裹在风声里,嗡嗡的,也同样模糊,最后只剩下一种旋律在美丽而又纯朴的乡村上空明亮而又持久地流淌着。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13
谨以此文,还有我的无限深情,敬奉金秋!题献给我那艰难的父老乡亲。——题记
一、人粪尿
大小便,也是农家的物质生活来源。
每年秋后、冬天,村里都要给果树施肥料、补充营养吃饱喝足,以期明年有更好的收成。
人粪尿便派上了用场。不用化肥,主要是用不起;化肥似乎也影响水果的味道;比如喂花生饼、豆饼等,水果就格外香甜,当然,这也不舍得。那时候,我们需要先喂饱自己。诸如口味、口感等这些劳什子“上层建筑”还谈不上,没心思谈。先填满肚皮才是硬道理。
那个年代,农家的尿罐是最低等价廉的泥坯、窑烧而成的泥罐,形似水桶的圆筒状。秋后,大人孩子便开始挑着担子往果园里送尿,小孩子挑不动就用木杠两个人抬一罐。走在路上,如果尿水发生共振就哗哗溅出来,泼到鞋裤身上。
送尿是在早上。通往果峦的乡道上,挑担儿的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冬天的清晨,冰天雪地寒风刺骨,我们穿着空心棉裤棉袄,刚从热炕头被窝里爬出来就被安排去送尿。有时脸也不洗,洗脸后更害冷,等回来再洗。一担尿罐挑着特别沉,约有七八十斤,尿罐本身太重了,从家里挑到果园最远处有三里地,真的是累死累活,后半段是咬着牙挑到的,累得用双手使劲在肩膀前面握住扁担往上擎着,为压得生疼的肩膀减负。去一趟路上不知要歇息多少次,总是累得呼呼大喘,脸耳手脚仍然冻得疼痛难忍。回来洗罢脸,吃饭、上学去。
一担尿两罐换回两张尿票。记不得一张尿票价值五分钱还是一毛钱了。自个儿在家里存着,年底大队结算时,公布本年度尿票的价值,一并折算成钱款。
有的农家往尿里面兑水。哈哈,一旦被检测出来,这两罐尿就算作废了。不仅白扔、吃亏了,脸面、名声也不好。
有专人在果峦边的道口检验,用比重计放进尿罐测量。并不是逐人逐罐检查,似乎也没那个必要。一般是目测尿液的颜色,你走到他身边要放慢脚步,看着他等待他的指示,随时准备停步。感觉差不多也就放过了。尿色有明显差异的会示意你撂下担子、进行检查。有时候,检查者也通过察言观色来辅助判断。你知道作假者是心虚的,有时难免会暴露紧张、忐忑心理,显出异样表情。
尿罐必须是几乎满的,尿浅了会受到批评指责,认为你在打小算盘。
总有打碎尿罐的。特别是,路上有冰雪的时候。我们这里冬雪多,冬季下一场又一场,然后是白天融化、夜里结冰,坑坑洼洼的土路便总是冰雪不断,或稀泥打滑又黏脚。
但是,无论环境多恶劣、路上冰雪多厚,都必须去送,尿罐满了是不能等待的,需及时送出去、清零腾空。冰雪多时,我们挑着沉重的担子,每一步都似在走钢丝!
半道上,果园里,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不止一家尿罐碎了,破一只或两只。万一摔碎一个,由于人与扁担同时失衡,其实很难保全另一只。瓦片散碎一地,一摊两摊尿或尿冰块横在道上。此时,“挑夫”经常难以幸免尿液溅泼,甚至直接摔倒在路面的尿液里。
冬天,尿还常结冰,尿冰表层会有美丽的图案。冰冻严重时把尿罐也胀裂了。这可把农家心疼死了。那几毛钱一个的瓦罐,可是买不起!因为饭还没吃饱呢!
有时,也用大便喂果树。在树下用土围出个圆圈土坝,倒进去大小便,或在树下挖坑,然后浇水,帮助吸收大小便。果树冬天“酒足饭饱”了,春季才有力气猛长。这时候的果园,肃煞萧条,落光了叶子的树枝消瘦不堪,总是在严酷的西北风里微微颤抖。就像饥寒交迫的我们。
农村没有“垃圾”,几乎没有无用的东西。你说农家什么没有用?饭菜吃了,好吃的送进嘴巴;一切可燃物晒干了用于烧饭;石头瓦块可以盖屋垒墙、下等残次石头亦可砌猪圈;坏果坏菜喂猪和鸡鸭鹅;泥巴有用吗?有,攒土杂粪、喂庄稼;作物秸秆呢?喂猪喂鸡鸭兔子和牛马牲口,不好的当柴火;粮米人吃了,糠皮呢?可以喂牲口猪兔;野草、野菜,能喂养家禽;就连锅灶灰、草木灰、土炕洞里的黑灰,以及火抗里的泥墼坯也有用,都是不可多得的磷钾肥料,能滋养庄稼、肥沃土地;那——,家禽猪粪没有用吧?嗨,那不是天然的优质肥料吗?它们与人粪尿有同等地位“身价”!对了,还有苞米叶、丝瓜瓤,是洗刷锅碗瓢盆油渍的上好天然“抹布”;还有,各种木质家具、农具手柄等,都是村里树林长出来的。
这些东西,都需要保管、储存。所以,你看到的农家院里院外,各种乌七八糟的物品堆放得到处都是。上面所述那些物什,许多就是放在院墙内外。
这一切,使农村家庭的外部环境,彰显出独有的特色与很高的辨识度。
二、总决算
农村的年底,是年关,是闯关!就像学生的期末考试。
是的,一场严肃、严厉,甚至严酷、无情的考试!
生产队社员,靠劳动挣工分来养活一家老小,这些工分是年终决算的主要依据。分粮食和集体的所有东西,也依赖社员们所占工分的比率。当然,考虑到那时节多数人家劳力少、而孩子多的现状,在分粮食时要以人口占一定比例;人口与工分相结合,都占一定权重。在外工作的干部和工人家属,要交些钱折算为一定的工分,来换取一家老少的口粮。劳力多的人家自然吃粮有保障,孩子多劳力少的每年都会青黄不接,只得省吃俭用(此段部分引用了文友于文华先生的文字衷心感谢)。
几家欢乐几家愁。年底总决算,生产队要专门召开全体社员大会,公布本队一年的收入支出账目,宣布各家各户的“盈亏”情况。然后“开资”——挣到钱的人家,就可以领到劳作一年的创收、在生产队扣除粮款等项目之后的实得“年薪”。有钱领的,喜笑颜开;没钱拿的,抑郁寡欢、开始郁闷;欠债的呢?愁眉苦脸、心里苦辣酸咸,正式开始发愁。
这时候,你悄悄转脸看看大会的场面,各种类型的人们,其心情往往都挂在脸上。
总决算以后,有的家“盈利”了,一年没有白干。有的全家人没黑没白地劳累一年,最后还拉了一腚饥荒;不仅不能往家里拿一分钱,还要倒找给队里多少钱;当然不可能也没有钱倒找,就只有继续欠下去;甚至再次可怜巴巴地在队里借钱过年,债台越垒越高;一年等于白干了还不如。最困难的农户,明年就不大用吃饭了,挨饿吧。有的是长年病病儿、以药代饭。这个春节怎么过?接下来这一年,怎么活?如何熬?
记得,我的东邻居王宝松家,70年代一直欠债1000多元,大家都说,他家这一辈子是还不清这个债了!他家里的经常患病抓药、又孩子多、劳力少。这一千多块钱,可是当时农村的天文数字。一个整劳力一天挣十分、相当于一到两毛钱,他一年最多才能挣出30—60块钱。不吃不穿吗?这几十块钱,一家人一年的吃穿用还不够,拿什么去吃药、抵债!
那些年,一个整劳力累死累活劳动4天,才能挣出来一斤鱼钱;干7天才挣到一斤猪肉。当时,一斤新鲜的大鲅鱼、鲐鱼才四毛八,一斤猪肉七毛八,一辆自行车约120元,一般的粗布上衣或裤子用不了10块钱,我在观水公社驻地牟平七中读高中时,学校食堂的午饭供应白菜汤一碗一分钱。一年300天3块钱就够了。这个当然有部分福利因素在内。
所以,一千多的债务,一听就会吓倒所有的农村人!
多数家庭,多多少少都能拿到一点儿钱,几块到几十元不等。然后,才有钱开始置办一家人的年货、吃的穿的。分别到代销店、赶大集去采购日用品。当然是什么便宜买什么。否则,这个年简直就真的过不去、过不好了。
你到乡下民间大集上看看吧!赶大集的乡民在地摊前,转过来走过去、讨价还价瞅老半天就是不舍得买。只要看一眼他垂涎三尺的眼神、满面愁苦疲惫的表情,你怎么也无法不心疼!
满大集的人,穿的几乎全是破破烂烂的旧衣服,满身灰不溜秋、人是灰头土脸。没有补丁就算是好样的了。当你看到,农家过年时,在供销社代销点,买年货时还斤斤计较、掂量来掂量去就是舍不得掏钱;汉子们看着白酒望眼欲穿舍不得买;馋得要命却不舍得买桃酥果子;过大年也舍不得买个苹果吃。你就明白了,平日里乡下农家的苦日子,是怎么一年年熬过来的。
许多家庭,长年累月在田里苦苦劳作,到年底却买不起一件新衣服。几年春节都不买一件新衣裳,一件粗布单衣能对付过好几个年。也捞不着吃鸡蛋。养的鸡鸭鹅下的蛋,都卖掉换成“油盐酱醋”——没有茶,农村几乎没有茶水喝。过年时,村里有茶水喝的人家,那算是过得去、条件比较好的。一般家庭,过年都是白开水待客。
歌剧《白毛女》里面的什么讨债、过年关、没钱过年等,城市人可能觉得是说书编戏,只是舞台上面的事。其实也是我们1975年代以前的缩影、许多农家现实生活的真实反映。特别是西部贫困地区更是如此,甚至更甚。
过年,为什么说是年关?别人家能吃上饭,那些吃不上饭的就发愁了——这一关怎么过,街坊邻居大年初一来拜年,人家能穿新衣、吃好饭、有水果、有蜜糖。自家穷,一下子就比下去了。这时候,农家的脸,不用别人说,自己都觉得没处放;腰板是弯的,直不起来,哪有这个自信?穷兮兮的自己就觉得低人三分、脸上无光!还得喜笑颜开,做出“春节快乐”“开心如意”“幸福安康”的样子。你说说,这些老百姓的年,如何过;这个年关,怎么闯?
这就是我们山东烟台、胶东地区农村,1975年以前的大致、总体的经济、生活状况。每一个时代都有每一个时代的特征,从贫穷到富足是国家建设的蓬勃发展之路。勤劳伟大的劳动人民不管是在贫穷的年代还是富足的时期,一样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希望。回望过去的艰苦生活,也让我们懂得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要更加珍惜。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14
秋日的午后,墨色的云朵在空中游弋了半天,终于耐不住寂寞,幻化成细细的雨丝,不经意打湿了行人的发梢,走在旷野的机耕道上,满眼依然是浓郁的绿色,经受这绵绵细雨的抚摸,似乎在感受初春的气息。我没有紧赶慢赶去村庄的屋檐底下躲雨,我依然缓缓而行,间或伫足远眺,我喜欢这烟雾迷梦的味道,这才是难得的、原始的、纯真的美。
路边桃树上的果实,在季节的轮换里杳无踪迹,然而在温润的南方气候里,叶子依然鲜嫩如新,没有半点衰败的迹象,不知名的小花沿着茎蔓,把一簇簇灌木绕上一圈又一圈,似乎成了一个绵延不绝的整体,亲密而又矫情,让你分不清,哪儿是花儿的根,哪儿是灌木的枝桠。
田野里没有劳作的农人,泥土里整齐排列的禾苗,都穿着绿绿的衣裳,只有一些早熟的个体,披着鹅黄的披风在稻浪里招摇。一群麻雀安静地立在半空里的高压线上,也许远远望着饱满的稻穗,它们也在构思一个美丽的梦想。
仲秋的天有时候也象个孩子,哭闹了半天,要妈妈买糖果,可吮吸了两口,就悄然垂下长长的、好看的睫毛睡着了,酝酿了一个上午的雨,还没来得及打湿行人薄薄的衣衫,就云卷云舒,自个儿停了下来。
久在异地的城市生活,偶尔才回乡,乡村的记忆始终是一个不连续的片段,乡村也象一个逐渐长大的孩子,给我印象深刻更多是年少时的模样,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始终是内心最浓郁的情愫。
村口那座桥还在,只是入口出竖立了一座牌楼,就象名片,写上了村庄的名字,并用简略的文字,对村庄的现状进行了介绍;桥下的水也还在流淌,只是绿绿的浮萍遮挡了整个水面,杂乱的水草在无序地张扬,一派荒芜的景象;河岸边的洗衣码头还在,只是没有一个挥舞棒槌的妇人,唯一热闹的声响,是提岸边低矮树丛里雀鸟惊起时的鸣叫。阶梯结构的三级洗衣台阶,都爬满了绿油油的青苔,都裸露在水面上,随手扔下一块瓦片,也溅不起如花的水沫,由于常年泥沙的淤积,河床也许浅浅的只能淹过成人的腿弯,已经不可能再成为盛夏孩童们消暑、沐浴的乐园。
村里的路铺上了水泥,微雨过后,只是潮湿了灰尘,彻底告别了泥泞,比少年时憧憬的城市街道还要清爽、干净,然而行走期间,却觉得少了点什么。
辚次节比的楼房竞相排列,少有的几栋老屋掩藏其中,不留意已经看不到踪影,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引领农村住房风尚的青砖黛瓦、飞檐翘角的砖木平房,谁也没想过短短二十多年后就没落如斯。取而代之的楼房,用各色的瓷砖和琉璃瓦装扮,富丽堂皇的迷恋你的眼睛,可无来由,我还是怀念起那久远的、厚重的、单调的平房的颜色。
下午我哪儿都没去,一直呆在老屋宅院里。老屋年初拆除了,在原有的地基上,三层的楼房已经建好了毛坯。家里的老屋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建造的,部分杂木的构架,已经让白蚁噬咬的不成样子,请专业人员洒了药也效果不明显。我知道母亲强烈希望拆掉重建并不是主要出于安全考虑,她只是想完成父亲的愿望。父亲过世一年半了,三年前知道自己的病情后,父亲就想建一栋楼房,毕竟全村上下大多数人家都建了楼房,作为在村里有一定威望的父亲不愿甘于人后,但因为他的身体原因,我们劝阻了父亲,让他安心养病。
我很少回家,建房子的事都是母亲一个人操劳,房子按照母亲的规划也一层一层建起来了。老的院墙母亲让它保持了原貌,只是沿着院墙根种上了一溜花儿和瓜果,也许是父亲过后,母亲想多给院落赋予些生机,给自己多一些劳作的空间,抵挡内心对父亲浓浓的思念。我叫不上名的花儿五颜六色爬满了墙头;形状各异的丝瓜、南瓜缀满了简易的木架,木架子在风里摇曳发出轻微的声响,似乎是不负重荷,在不停里喘息;酒杯大小的青皮桔子,没有剥开,就散发出扑鼻的清香,引诱我八岁可爱女儿的哈喇水。也许是物质丰富的缘故,年幼的记忆中,我家的桔子从没有成熟过,都早早的夭折在顽童手中,现在农家院子里金灿灿的柿子,也似乎只是美丽的装饰品。
母亲借住在堂哥的家里,堂哥常年在外打工,夫妻两人一年也难得回一次家,一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外地读书,放假了也都是去嫂子姐姐家,房子一直都是空着的。
秋夜的乡村是寂静的,沿着那条水泥路,在这个百十户的村庄走一遭,最响亮的声音,是土狗冲陌生人发出不友好的吠叫,还有用心聆听,可以听到麻将碰撞的声响和赢者欢畅的笑声,孩童也都早早的关在家里与电视为伍。年少时,孩童村口玩耍,大人在庭院树底下拉家常的景象再也没用踪影,我有些说不清这样的变化,是进步还是倒退了。
夜静静的没有声响,我早早入睡了,梦里看见狐狸从狗洞钻进了老屋,扑向鸡窝里的大花鸡,父亲拿出手电筒直射狐狸的眼睛,小白狗冲过去和狐狸撕咬在一起……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15
我是土生土长的农家子弟,在我的内心深处,珍藏着我浓厚的恋乡情结,它将伴我走过我漫长的风雨人生。
岁月无情,把孩童变成青年,又把青年变成老人,也改变着我难以割舍的乡村。那些曾经的如诗的画面,那些曾经的如画的风景,一度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却永久地镌刻在我的心灵深处,成为永恒的记忆。
一、耕田的号子
每每回到家乡,立于一望无垠的田头,父辈们那铿锵有力的耕田号子,似乎穿越时光,从远方缓缓传来,由模糊而渐清晰,由微弱而渐浑厚。
那号声是飘在空中最美的音符,是发自内心喊出的不可战胜的坚强。它划过长空,穿透我们的身体,震撼我们的心灵。它走过黎明,走过黄昏,与朝霞相拥,与落日同行。它让空中的鸟儿也不敢歌唱,路过的歌唱家也羞愧难当。它透过笔端,凝结为美丽的诗篇。那号声里写满了憧憬,诉说着渴望。
拉犁的牛也心领神会,伴着号声,合着节拍,走出整齐有力的步伐,于是,平整的土地上泛起了均匀的犁花,这不是他们在这深情的土地上创作出的最美的画卷吗?
二、午收时节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午收时节。放眼望去,波浪滚滚的金色海洋占据了我整个视野。儿时的麦收情景又一幕幕在我眼前浮现,恍惚中,我又回到了儿时。
黄金铺地,老少弯腰。辛勤的汗水终于换来了丰硕的收获。大人们挥起闪亮的镰刀,一把把收割成实的麦子。而我们则在田里或路上捡拾丢落的麦穗。看着金灿灿的麦穗,籽粒饱满,在风中摇曳,多像胖墩墩的孩童在调皮地玩耍。大人们挥汗如雨,但似乎并不显得怎么疲惫,面庞洋溢着幸福,眼神中写满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他们用平板车把割好的麦子拉到场上,散匀,晾晒,然后赶着牛,拉着石磙碾压,一圈,一圈,一圈,又一圈,……。麦秆在不知不觉中被碾得平坦了。这时候就是我们的一番天地了。我们小伙伴在平坦的麦秸上打滚,翻跟头,打螃蟹(侧翻)……。玩得不也乐乎,全然不觉得麦秸扎人。
场打好了,挑去麦草,把有麦糠的麦粒聚起来,用木锨扬去麦糠,一堆喜人的麦粒就呈现在我们眼前了。麦收中最有技术含量的一步也就是扬场了。父亲是一个扬场的高手。它扬出的麦粒、麦糠,界限分明,自成一片,麦粒和麦糠都不会跑得太远。看他扬麦的过程,听锨起麦落的声音,分明就是欣赏一首节奏明快的乡间小曲,令人陶醉。那时,我也学着父亲的样子,扬了起来,结果是东一锨,西一锨,南一锨,北一锨。父亲说,你别扬了,要不我还得再扬一遍。扬场看似容易,轻松,实则很难把握。遗憾的是,到现在我也没学会。
割麦时,腰弯下去,就是一张拉满的弓,满载的是力量;扬场时,锨起,昂首,麦落,扬起的是希望。这经典的画面将永远定格在我儿时的记忆中。
我爱你,我永远依恋的乡村!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16
当朝阳射进窗棂我还熟睡的时候,我以为是我在梦中呓语。我无意识地猛坐起,裸露的身体上呈现出窗棂大小的阳光方格,靠路的小屋里,吸纳着路过路往的行人声音。我知道在乡村这个时间已不早了,我断定父亲在庭前的地里干活母亲在忙碌的打扫庭院。
我想干点什么,但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我问母亲父亲在庭前地里干嘛,母亲说种两行玉米,秋来苞谷鲜嫩的时候煮给孩子们吃。父亲没有客气,见我在垅好的土墚前不知所措,说这样的天气种不出庄稼来,让我拉些水浇浇。我机械地拉出架子车搁好水桶朝东头的水塔走去。村里四周的农人从各自路岔向这里涌来。我明白我起的晚了,村庄早就醒了,我的瞌睡掩埋了我的思想。好些农人已拉了好几趟的水,我犹如一个害羞的姑娘一样低头前行,三三两两的村人向我打招呼,我应。我愧疚自己竟忘了这是乡下而不是城里。我把所有的体力都用在了吃喝玩乐应付官场和房事上了,我土生土长在这里却陌生了这里淡忘了这里甚至忽略了这里。我排好队,突然感觉这里也可以用车水马龙来形容。我一直认为这是一个人的村庄,一个人的田地,一个人的春播秋耕,一个人的收成。原来这个村庄这么大。我清楚水塔为什么要筑在沟边,这里周围的住户都已迁徙,空荡荡的。但水源却来自沟底的泉子。童年时我的家正好在这里,水塔的建筑地那时还是个涝池。我从洞子坡上下翻滚,站在窑顶拿着棍棒瓦砾打吃晋枣,不远处就是涝池……沟底的泉子几乎是我现在最干彻甜洌的记忆。我能想起这个孕育村人生命的泉子的一切本来面目,就象我铭记我的初恋一样刻骨一样甘甜一样悠长芳香。我站在沟边,眼前几十公里的山岭绵延伸展,那个山泉就躺在郁郁的沟底林区里,傍山向东。我能听见泉水叮咚叮咚地在跑,穿过杂草荆棘,麻雀燕子布谷鸟蹦蹦跳跳着啄水。谁能象泉水鸟儿这么欢快?东边的朝阳竹节似的向上跳跃,越跳越少了红色,却高了温度。看来雨水是靠不住了,得靠自己。
我拉了两车水来浇灌地。我希望地能多喝点水,它一定渴了。地想论节气也该到种豆种秋的季节了,可为什么迟迟不见有种子落地。
是人的生命延续了地的生命。
是水的生命延续了人的生命。
我来到麦田。麦苗正是抽穗的季节,也需要雨,但这么大面积的地人已经无能为力了。让上天来注定这该是个丰收的年份还是个荒凉的年份吧!村庄好久没下雨了,好些时候从正午开始就是铺天的大风,卷着黄土沙泥,一直刮到黑。果园也是,正是花期,可异常的天气冷不备就是霜冻。温差之大就象变色龙身上的肤色来的那么快。我大失所望的是当初花蕾之多竟全是假象,花瓣稀少的可怜。每个年里人们都渴望果园花能繁密些,雨水能充足些,农人们所能盼望的或许也只有这些了。可自然是看不见怜悯的,它是无政府无意识的客观体。它只遵循一种规则——自然规律。我想起了一个月前的冰雹,还有雷鸣的助威。村里老人说活了一辈子还没遇到过这种怪事。温室效应地发展来到乡村,秧及了村庄这么多的农人。人类真的自负的可怜,霜冻降临气温异常雨水稀少冰雹增多病疫怪生……人类还想渴求什么?这个受苦受难的村庄啊!
进村的这条主道被党的惠风恩泽。一个中午的时间就被油化。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初见成效。动力机械每开到一家农户前,鞭炮就噼里啪啦地响起,有送烟的有拿啤酒的,看来每件民心工程还是意义深长!村人问我什么时候解决吃水的问题,我说我不知道,他们竟然把我当成“官”了!其实我清楚,油化这条路已经吆喝了好些年了,谁知道地方的官员都拿这些钱干了什么,或许招商引资用了,这是何等大事,工业立县才是根本。
主道衍生出了很多村间小道,屋后东西走向的小道就是。这是全村人通水塔吃水的必经路之一,然还是坑凹遍地尘土飞扬。我就沿着这条路曲里拐弯的瞎转了一大晌。小道虽小,却是村庄母体的重要组成体。它们似一根根血管,传输着村人于每个角落。好些路只通架子车,通向田间。很短的一段,但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这些路是不能用脚和尺寸度量的。能用人生度量吗?或许只能用人生来度量。有些路从未承载过象我一样的思考者,但却承载过无数的跟我不一样的劳动者,父辈、祖辈、曾祖辈,每个足迹都比我厚重的多,踏实的多。我承认我不是一个劳动者,我陌生了这里淡忘了这里。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17
桑葚儿
贫瘠年代的新鲜水果,由唇到心地滋润在记忆深处。
在一个叫作故乡的桑叶下,那些红的、紫的、黑的桑葚儿,让我的童年有了彩色的梦境。
就像我在故乡的夜晚,细细数点闪烁的星星,在远离故乡的日子里,我也经常数着这些小小的水果:一颗、两颗、三颗……,红的、紫的、黑的……。
我发现,在细细数点它们的时候,我的心中一片宁静。
捉迷藏
童年的游戏,让多少个故乡的夜晚蒙上一层层神秘……
在朦胧的夜色下,我急切地想要找到你。找到你,我仿佛就找到快乐的目的。
有多少希望就是这样在夜色里找到的。
有多少个希望也是这样在夜色里迷失的。
直到今天,我也不能够说清楚,在捉和藏之间,我更愿意扮演的是哪一个?
但有时候,我很清醒:我急切想要找到的那一个,常常就是我自己。
池塘
故乡的池塘早已干涸见底。
干涸见底的池塘却早已在我的心中,凝成一汪永不干涸的清冽,每天浇灌着我的思念和梦想。
我看见我的故乡映在清清的池塘里,我看见池塘边的细柳轻抚着水波,也轻抚着我的赤裸的童年。我是呛过池塘里的水才学会游泳的,我用从这里学到的游泳,游过江河也游过大海。
我呛下的那口水,就这样一点点汪成了故乡的池塘。
小学校
三四口土墙茅屋,就是我的小学校。在那扇木格的窗棂下,在一张凸凹不平的木桌上,我第一次写下自己的名字。
记忆中的小学校在村子的最南边,再往南就是大田地了。大田里的高粱和玉米都比我们长得快,快得踮起脚尖也追不上它们的生长速度。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追赶不上的不单单是高粱和玉米,那土墙茅屋、那木格窗子、那摇晃的小木桌、还有那个拉着唱腔教我们念课文的本家爷爷,都是被这个“快”字带走的,仿佛还在眼前的他们,一转眼就再也找不到一点点影子。
只有记忆是慢的,越来越慢,慢成一片朦胧。
石磨
比一张唱片大多了。
但我确信,它就是乡村的一张大唱片。
它收录了故乡最朴实又最动听的歌曲。
大豆、小豆、高粱、玉米、大麦、小麦、薯片、薯叶都是激情饱满的乡村歌手,它们唱出的有田园风光,也有乡里乡情,有风调雨顺,也有天灾苦难。
独唱的时候韵味悠长,合唱的时候步调一致。
领唱的就是那个让石磨转动的人,他或她只要轻轻地领唱一句开头,那些乡村歌手就会动情地歌唱起来。
一日复一日,迎来了苦难又送走了苦难,留下的总是最真实的生活的馨香。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18
在将谷物收藏到那个有着一尾鱼骨游动的陶罐之前,应该有一个仪式,那是一次集会,是一次庆典,那是物质的五谷和精神的食粮合尔为一的欢愉。那是半坡文化最不该遗漏和丢失的一部分。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曾一度想穿越它,避开它对我持久的诱惑,但是每次我都会身不由己地走上去,靠近它,再靠近它。一直抵达到它的中心,凝望,贮立,静黙,冥想和祈愿。
走近它,要看秋色,这是常识,每一个从田野里走来的`人都看得懂这秋色。当秋色渐深,我们只有二十七岁的年轻的队长一脸平静地对大家说:谷子七成熟了,是该收拾场院的时候了。于是在那个上午,有人就扛来了耙(ba,仄声)。耙,平整土地用的农具,长满了尖锐的铁齿,现在要用它把一个秋天的场景切入到我们的视线里。通常耙前要套几匹牲口,一般是三匹,一个架辕,二个拉套。一个把式牵着马的缰绳站到耙上,指挥着牲口拉动带有尖锐铁齿的耙,把场院上的土一层一层剥开,这件事看似简单,实则需要相当的技巧,平衡,耐力,沉着,主动,而他只用了不到半天的功夫就完成了。这时有人从井里挑来水,清凛凛的井水泼在散开的土块上,土块很快就在水的作用下松软的化开了,人们把事先准备好的切碎的麦秸纷纷扬扬地撒开在上面,再用钉耙(pa,阳声)将土与麦秸混合,整平。接下来,那个把式把刚才的几头牲口牵来,套在几个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碌碡上,碾轧泼了清水撒了麦秸的场院,直到把场院上混合着麦秸和泥土的表层碾压到一定坚硬的程度,直到让坚硬的颗粒经过挤压也不会渗入,场院才是一块合格的场院。新整理出的场院,有一种持久的清香,不现斑驳难看的样子,倒像一个懒散了许久的人,一下子变得光鲜起来,让人们不得不多关照他几眼。
庄稼进入场院,没有先后,谁先成熟谁先上场。也许最先到达的是一车红高粱,也许是一车大豆,一车玉米,或一捆捆的谷子。它们被车辆载入,车辆留下它们之后又回到田野上去载其他熟了的庄稼了。
庄稼进入场院之后都要打开身体充分晾晒,直到带着香脂的最后一滴水分挥发到天空里去,才会把它们重新码放到场院边上,然后晾晒新的带着露水的庄稼。这些事情一般由上了年纪的老人来做,更多的是家里有孩子和老人需要照顾的女人们。她们把家里收拾妥当,安顿了老人,手拉着,怀里抱着孩子们来场院干活。她们一趟趟把庄稼捆带到场院深处,又一捆捆均匀地散开,散的满场院都是。有时一个场院一边晒的是谷子,一边是高粱,中间就出现了一条走道,把个圆形的场院一分为两个半圆了。场院边上有池塘,有柳树,有古槐,也有几棵高大的杨树。树阴下是最好的休息场所,秋风瑟瑟里,三五个女人,七八个孩子,几杆木质长叉,这劳累里的悠然才是真正充满诗意的田园生活。
在场院里,脱粒是庄稼成为粮食的一个最严肃的过程。在脱粒机进入场院之前,所有的庄稼上的颗粒脱离本体都要经过碾压,这是最原始的也是最自然的一个过程。几个碌碡,几匹马,一个挥鞭子的人,共同完成了庄稼从春到秋的一个完美的浓缩。以人为中心做了数不清的满圆之后,庄稼就不再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庄稼成为了现实的粮食,成为了一个刻着鱼骨花纹的陶罐里的小麦,玉米,高粱,大豆。成为了人类囤积的物质和赖以生存和维系的精神根本。
我在秋天的一个傍晚来到场院里,它离我家的后房檐不过几十米。那天刚刚落过阵雨,晚霞在丛林后面留下最后的一抹光芒。空气是湿的。场院是湿的。几何图形样的谷垛,它毛棱棱的边缘是湿的。看场院的老人一动不动地坐在茅屋前面,安静地凝望着场院的上空,浑浊的目光很随意地就穿越了几个世纪的田野。是的,我们的先民在秋天的场院上,应该是以这样的形式进行着心灵上的欢乎和雀跃的。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19
我在快摸黑的时候出去了,走时和我妈说了声我出去一下。我的母亲在灶间拍打了一下灶膛里的火应了一声。我的母亲不知我去干啥,应声湿闷,仿佛一把还没晒干的柴塞进灶膛里发出的声音。我在我家门后没有找到一把锃亮的锄头,两把锄头扔在那仿佛弃物,锄头的豁口上沾满了陈年的土圪瘩,锄柄不仅落满了灰尘,而且十分的糙手。我记得我暗地里望了我母亲足足有一分钟,那有些佝偻的身子是无论如何已对付不了那锄头的。
从城里回到这个村庄时,太阳在头顶上明晃晃的。村庄的地垄上没有看见一柄锄头在移动,也没有看见一柄锄头啃进地头上的泥土在歇息。三月的天,麦子应该疯长,棉花苗也应该冒出地面了,我站在地垅上张望,杂草蔓延,呼啦啦地摇曳,我想应该有柄锃亮锃亮的锄头来收拾它们。坡地里,还有那片被乡村小道分成两大片的地里都没一个人影。怎么会没一个人影呢。我纳闷。我还是能读懂乡村季节这页书的,春天快来时浸谷子种秧,春天来时地里原本看上去啥也没有的地方呼啦啦地麦子就返青了,韭菜宽般的叶片就青得贼亮,五六月间收割油菜了,八九月间摘棉花了……乡村的日子过得像日子,有痕有迹。但这些都依赖于一柄一柄的锄。没有锃亮的锄头,乡村的日子就会过成一锅粥。该收割麦子时没有麦子,该收拾油菜时没油菜,该摘棉花时那些地垄上空荡荡的,时间的印痕就被乡村弄丢了。
我走了大约二里地远,一把锄头也没遇着。走到九根家屋前时,还是没遇到一柄锄头,我心里头咯噔一下,仿佛看见心头长满杂草。九根家的屋子是这个村子最外围的屋子。
快摸黑时,锄头们再锋利再能干也都会回家的,锄头们从来不蛮干,日头落山,地里头的东西看上去都朦朦胧胧的,锄头再能干也不敢很牛皮地说能把麦子与杂草分得清清楚楚,甚至也不敢说能把杂草和棉花苗分得清清爽爽。所以,我知道天一擦黑,锄头们就抬腿回家。它们大都安睡一宿,第二天等日头一出就再迈出腿去。所以,这时是见见锄头们最好的时间。
我家后屋正对着一排屋子,它们是福祥家、生宝家和银柳家的正门。锄头大都放在屋子正门的后面,随意点的话也会放在正门的外墙边。锄头的多少是一个家家力或者说家势的显示,锄头锃光瓦亮的程度显示着这个家劳力强壮的程度,你想想,一个无缚鸡之力的男人或者说女人,有谁能把一柄锄头侍弄得闪亮,有谁能把那锄柄握捋得油亮。所以,在乡村即便某人受了委屈想吵嘴,气冲冲地走到人家门口,看见排列在门口的长长短短的一柄柄锄头,就偃旗息鼓了。
转了一圈我失望了,我愣愣地立在福祥他们家的门口。他们几户人家也没有什么上好的锄头,锄头的豁口也是经年没有打磨,钝得很。围着我看的小孩我一个也不认得。我不知道那些地里的东西是谁去侍弄,不知道那些蔓延的杂草由谁去收拾。我问福祥他妈,她说还有谁去,还不是他们这些人去弄,种归种,收不了几粒东西。锄头也握不动了,一个人埋头在一大片地里,要闷死。她嗬嗬地笑,嘴张了张,空空的啥也没再说。
都七十好几的人了,能说些什么呢。说话也是件费力气的事。
门吱扭一声,福祥妈苍老的身影没进了一团黑里,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一团浓重的黑在搅动着这个乡村即将来临的夜。我在那个巴掌大的空地上愣着,思绪如福祥家摁亮的那盏小灯。她说得对哦,一个人隐没在麦子地里或者油菜地里或者棉花地里,握着锄头一俯一俯,一会儿就会觉着累,锄头再锋利有时也无济于事,许多的活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干完的。锋利的锄头是要结伴而行的。别说它只是件物什,只是件手中的劳动工具,它一样通人性,有许多的伴,它干再多的活也不会累。早些年,我记得生活并不比现在好,大伙儿扛着闪亮闪亮的一柄锄头来到麦子地里,那地一望无垠啊,大家干得一点不花气力,锄草时准而狠,锄头伸到的地方杂草被应声拖进泥土,过会儿大伙支着锄柄说说话。即使是分地到户了,福祥的锄头也会邀上银柳或生宝的锄头一块上地里去,隔个时辰锄头也会迈过两垅麦子地聚在一块歇歇,点根烟。火光一闪一闪,人看着心里也暖和起来。
回到家,我提起锄头在灯下看了好一会儿,用手去试了试锄头的豁口,钝得很。我明白我无法指望我的母亲将这柄锄头的记忆带回从前。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20
村里有两架风车,但平时只有一架风车放在仓库的屋檐下,另一架总是被锁在仓库里,队长说必须保证有一架风车永远是好的,我开头不明白队长干嘛这样说,后来我明白了,那架放在屋檐下的风车好像从没有停过,总有人在用它,不是在扇豆子就是在扇谷子或大米,队长后来说了句话,这句话让我对风车刮目相看,他说,风车在转我们这个村庄就在转,转就是活着就活得有希望,就好比一潭水,如果没有流动,那就会变成死水臭水。我站在风车前看了很久,其实那时风车正被马克爹在用,马克爹正在扇米,我看到他正碾了一担谷子,马克爹一边摇着,白花花的大米从中间的漏斗落在箩筐里,谷糠从风车尾部扬出来。风车是件多么好的东西啊,生活中的糠糠尘尘都被扬弃了,留下的尽是大伙需要的东西。
但风车是个复杂的家伙,一旦坏了就没有什么人能应付得了,我爹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吧,但他拿风车也没有一点办法。我记得很清楚啊,那次风车的摇柄脱落了并刮坏了一片风叶,那时全村的男女劳动力正在禾场上打谷子,大家要用风车把谷子扇干净装袋,然后等待拖拉机装运到粮管所去交粮,打谷子时两架风车就都派用场的,现在一下子失去了一架,大伙围了上来面面相觑啊,我爹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风车边,他把手伸进风叶片里去摸索了一会,又瞅了瞅摇柄,我看见我爹的眉毛紧锁了起来,我知道我爹也没办法。风车被迫停歇了几天,后来还是叫来了专门打制风车的木匠才弄好了。但这个晚上全村男女劳动力轮流扇了一夜,大伙扇得胆战心惊,生怕这架也坏了。
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但不久就抛出了记忆。所以,有些事是需要反复提起的,要不是队长这么说了一句话,那风车坏了也便坏了,就不可能被琢磨出许多东西。
马克爹摇风车摇得很男人味,稳稳的而又很洒脱干练,他身子直挺挺地站在风车边,左手举起趴在风车上斗的边沿上,右手摇着风车的铁摇柄,大米和谷糠就分道出来。马克爹扇完米,一会就挑走了。我实在是很羡慕马克爹那副洒脱劲,他一走我赶紧跑到风车边去,我趴在摇柄那朝风车叶轮上瞅,叶轮上的叶片有六片,叶片是由清一色的上好的杉木制成的,滚轴是一个圆木,铁摇柄就穿在滚轴的直径上。我学马克爹啊,直挺挺地站在风车边,摇着摇柄,但摇柄总不听使唤,不是快了便是慢了,风肚里的叶片扇出的风忽重忽轻,风声一下子呼呼的一下子又像哑了,更糟糕的是风车铁摇柄把我衣服卷住了,我怎么也弄不开,我急得要哭啊,风车是不许空扇的,空扇容易坏啊,我急坏了,但被卷进摇柄的衣服怎么也挣不开。全生爹来了,他挑了一担麦子,一只箩筐上放了一把扫帚,我看到他的箩筐底部碰到地上凸起的砖头,扫帚掉在灰尘满地的地上,我说叔,扫帚掉了。他放下担子,拾起扫帚拍了拍,扫帚上的灰尘就纷纷扬扬落下。全生爹说你怎么了。我憋红了脸,泪在眼眶里打转。全生爹说,风车没弄坏吧。他叫我别动,他看了看,然后把摇柄反向摇,衣服与摇柄脱开了。
我脸胀得通红地走开了。我觉得自己仿佛有件东西掉在灰尘满地的地上,拾不起来,不像全生爹那把扫帚,一拍尘土就纷纷落地。其实,一个人是否觉得落满灰尘并不在于有多少人知道,全在于自己。
我对风车除了刮目相看外,还开始充满着敬畏。有很多东西,不是人人都能应付得了的。我躲在远处看全生爹扇风车,眼睛都看直了。
爹在太阳快落山时收起了晒在禾场上的谷子,我说,爹我也跟你去扇谷。我爹一边把扁担放在肩上一边说,那你拿扫帚吧。我一下子就开心了。我爹一样地洒脱而利索。我问了我爹许多问题,我爹跟我说,用风车是很讲究的,扇的目的是要把尘土或谷壳、糠麸和东西分开,风要扇多大要看扇什么,扇大豆就得扇大点风扇急点,扇米就得扇轻柔的风,风急风柔就靠摇的力气啊。我爹说完用他宽厚的手掌抚摸了我的头。我爹一慈祥时就这么来一下。
在这个村庄里转了几年的风把我吹大了,把我心里好些糠麸吹走了,但我知道还有一些尘土落在那,我必须用风车扇走。
那天,我挑了一担麦子来到屋檐下的风车前,我一袋烟的工夫就把麦子扇干净了,我原本不明白这么快,我爹说,你今天很快,只一袋烟啊。他正把一袋烟灰叩出来,我去扇时他正装烟丝。
我爹很开心。但有一件事他不明白,我不仅扇好了一担麦子,让我更开心的是我把落在我心上的尘土扇干净了。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21
如果城市的路是巨大的蜘蛛网的话,那么乡村的路大概就是一个老者慈祥的皱纹。
乡村的路不同于城市的路,它是有表情的。下雨的时候,雨滴捎来神的信,落在路面上,路变得泥泞起来。这时乡村的路会沉思,沉思自己活了多久,沉思自己既然收到上天的信,是不是该走了。它的面容变得痛苦起来,那是垂朽的肌肉在抽搐。又时而委屈地哭泣,仿佛忆起童年时人们第一次在它的脸上挖井,痛得它泪流满面。如果有雷,它还会不由自主地大笑起来,声音带有沙哑和愤怒。这时人们已经回家,牛马也已归巢,这是属于一条路的时间,也是属于一个人的时间。总是能透过一扇窗,看到一盏昏暗的灯下,有一个老人端着老花眼镜,看着旧照片。他时而欢喜,时而落泪,那脸上的皱纹和这路一样,泥泞,深长。门里门外都是雨的味道,电影胶卷摩挲的味道,怀旧的味道。
等到天空放晴,柔和的阳光铺满路面上的每一个凹凼,就像铺满人生的每一个坎坷,顿时感觉亲切起来。老人们纷纷搬出座椅,手里拿着一壶茶,几粒花生,或者一个橘子,静静地观赏雨后的那股悠然。这时你会发现刚才混合的泥泞早已烟消云散,转而的是一种安详的神态,一种云朵飘动、黄叶舒卷般的表情。乡村的路也露出这种表情,看着老人。他们是多年的老知己了,每一段路都有老人走过的脚印,老人生命中的每一刻都有路留下的倒影。他们彼此走在对方身上,那重叠的部分,人们唤作年轮。
黎明是乡村的路是最喜欢的事物,因为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辰。城市的黎明,在城市的路的眼里,只有两种形式,一种是颓废的黑,另一种是充满希望的白。可对于乡村的路来说,黎明是有声有色、有光有影的。妇女们每每最早起,跨上菜篮子,前往菜市场买菜。庄稼人也走在前往农田的路上,遇到一张跟自己差不多的脸就打声招呼,那憨厚的笑容给这一天一下子增添了许多光彩。还有做祷告的老人们,念念有词地行走着。也有自行车疾疾地驶过,那是学生在上学的路上,他也许是快迟到了,嘴里叼着一块面包。乡村的路总是会耐心地劝说他慢慢来,不要急,小心注意安全。可没有一次是成功的,所以只好提心吊胆地看着他远去。
乡村的路是单调的泥土路,但它同时又是不单调的。这一带有栀子花,那一段有蒲公英;这一带秋天会黄叶堆积,那一段夏天会槐花细碎。乡村的路对自己的身体了如指掌,对每一道皱纹的深浅了如指掌。它像个迷宫,不是城市纵横交错的那种复杂,而是那种隐藏好了的,就像陈年的心事,它的复杂在于深度。城市的路是几个人造出来的,乡村的路是几代人一起走出来的。
乡村的路,形式也是不单调的,它存在于人们生活中的每一刻。炊烟升起,是一条路;门前的老树,是一条向着天堂生长的路;田里的庄稼也是一条路——你看它青黄不接的纹理,露珠上的金光,有着路沉思的眼神;有人死了,吹奏的唢呐声是一条为死者铺好的路;还有眼神,微笑,是人们走向对方的路;如果有老人在冬日暖阳下睡着了,他的呼噜声是一条路,他做的美梦也是一条路......乡村的路是有灵魂的,那空气中颤动的微妙,也就铺就了人们柴米油盐的朴素和踏实。如果有一个神叫做路神的话,那么他一定有一个秘密的博物馆,每一件事物都有它的前世和今生。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22
常常在心灵深处,想起乡村,想起田园。
每当庄稼旺长的季节,也就是眼前只是一片绿色,几乎已经看不到地面的时候,我们便喜欢到田野里去,听小虫在草丛间低吟浅唱,看奔腾的小河一路欢歌,嗅鲜花吐露的芬芳……眼前一片葱茏,远处山色更是青翠。此刻,可以感受生命的蓬勃,享受空气的润泽与清新,心情便在那深深浅浅的绿色里变得宁静而熨帖。
想起乡村,那些依恋土地生活的人,并没有长久的关于美的记忆。就像爱好一旦变成了日复一日繁琐的工作,也就剩下了单调的劳累。能有多少人,能于这反复中看到诗意?看到来自生命源头的美?乡亲们一年四季春种夏耘秋收冬藏,早已看花不是花,而是秋后的果实,看水不是水,而是庄稼拔节的声音,看树不是树,而是好或坏的椽子……也许吃饱了,闲下来了,会叼个旱烟袋,三俩一聚,伴明月清风,听蝉叫蛙鸣,言谈里却也只是比较庄稼的长势,预测明年的收成、或是农药化肥的价格,甚至是今天的电视节目,邻里的婆媳纠纷,谁家孩子的学习成绩等与土地无关的话题。欣赏自然山水,仿佛只成了诗人或旅行者们的事情。
立身于土地的人,目光常常越过土地,去观望土地以外的世界,这其实是一种生存的向往和追求。正如处在幸福中的人,常常看不到身边的玫瑰,总希冀得到天边的彩虹。而我们呢?又能怎样?常怀对乡村的依恋,多么想去田间地头和那些曾伴我们走过童年少年的生命交谈,去听它们拔节生长的声音,去看流水怎样浸透它们的根系,去感受它们在阳光下伸枝展臂的急切了。
我们的乡村,我们的自然,常于梦里怀恋的地方,什么时候能再踏在你整齐的田田埂上,采一朵野花,捋一把嫩草,嗅一嗅你氤氲的芳香?怀想乡村,孤独的时候,伤心的时候,无助的时候,浮躁的时候,你都是我们千年不变的根啊!
夏季一过,中秋的月亮就明晃晃地挂在了天上,那是庄稼成熟的季节。秋季的劳作在农人的眼里是轻松的,因为秋忙过后就是漫长的冬季了。一年的农活就要结束了,庄稼满满地堆在家里,麦子在地里安静地生长,人们也可以好好歇息一下了。看一看老人的脸上,惟有这个时候他们的表情才显得如此悠然,挂在老袋杆上的不是萧瑟的落叶,却是收获与欢喜。
我们曾经跟在秋天的身后,去寻找童年的天堂。因为善于歌唱的蟋蟀就在庄稼地里蹦跳着,用手一扑,就逮住了一个。然后别在草帽上领回家,深夜的房子里就充满了清脆的旋律。这家的歌声连着那家,那家的歌声连着这家。农人的家,本来就是一样的。虽然有一道道的土墙间隔着,大家的心却是永远地连在一起。
怀想乡村,往事已成回忆。既然你已经在生命的源头土生土长,哪怕你一走多年,牵系你的根须依然存在,就像一条看不见的线,走过日月、走过黄昏,在梦里仍然深情地将你牵挂。
而今,在新农村建设中,我们记忆里的乡村变了。乡村漂亮的小楼拔地而起,连片成一道亮丽的风景。乡村的道路向硬化平坦延伸,乡村的休闲广场,出现了父老乡亲健身的身影;乡村的广场和街道上,路灯伸出金属的手臂,把夜幕推向远处的天空,每一盏都似繁星那样的辉煌璀璨!在乡村开放的图书室里,父老乡亲收获的是科学与文明;在文化广场的演出中,父老乡亲舒展出惬意的面容;在那沼气灶的火焰上,点燃着农家小康生活的红火;在那有线电视的频道里,传播着欢乐和激情,让每一位父老乡亲家里都充满欢声笑语;在治理河道的隆隆机器声中,传出的是大禹未谱完的乐章,奏出未雨绸缪防患未然的交响;在希望的田野上,收获的是农村脱贫致富的生活甜蜜,让每一个农人都丰衣足食;在新农村建设的道路上,延伸着的是城乡和谐,是乡村父老乡亲像城里人一样幸福红火的日子……
建设新农村,不仅仅改变了乡村的环境,更重要的是改变了人们的心态,振奋人们的精神,增添了希望和动力,孕育出山里人的梦想。我们的新农村,千树勃发,万花竞放,正健步迈入一个充满生机与希望的年代……我们鸟瞰新农村建设的画卷:那田野上金黄的麦浪,掀动着新农村进步的浪潮;那北盘江的潮头,涌起了新农村大发展的信息;那逶迤的乌蒙山系,映照着新农村迷人的色彩;那乌江的浪涛,勾勒出新农村大开发的蓝图,使古老的乡村编织着一幅幅日新月异的彩虹。
怀想乡村,当我满含感情地记录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正在做着一份同步的纪念,不单是纪念往日的乡村,而是还在纪念着这个时代乡村的巨变。关于乡村怀想的一种情愫,不过是一个铺垫。毕竟这样的怀想,也将成为过去,永不再来。不得不去承认,我对乡村的怀想正被时间的大手一点点折叠。哪怕我从此以后用尽了一辈子的光阴,也解读不完。于是只能怀想,用这样一种激越的心情,在路的尽头找寻一些没有完全逝去的场景,然后拼合。而闪烁在记忆之中的乡村,则是星辰一样的光明。让它指引着我们,让我们的双脚不再远离活着的本意,让我们的心,可以获得生命的安详和对乡村美好未来的向往。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23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读唐代王维的这两句诗,脑海中浮现的不是他当年出使塞外看到的沙漠壮观而凄清的景象,以及他对强盛唐帝国的歌颂情愫,而是僻静的乡村中轻轻袅袅上升的炊烟。那道青灰、袅娜,像雾似纱从低矮的屋顶上如梦般飘起,像苍茫大地吐纳的气体,扮靓了静村每一个日子。那些不绝如缕的青烟,在那个食不果腹的年代飘荡出的就是饭菜的香味,传递的是吃喝的信息,对经常性处于辘辘中的饥肠是一种很好的慰藉。
以前庄户人家,家家户户做饭烧的都是柴火,一日三餐烟囱里都有一股青烟冒出。那丝丝缕缕的青烟升起在空中,别看它寂静无声,有时弯弯曲曲,婀娜飘逸;有时轻云直上,直冲霄汉。有的轻轻淡淡,似雾似纱,有的浓浓重重,如云曳地;有的细细腻腻,幔妙纠缠。但升上了天空就浑然一体,与云相结,给宁静的小村绘就出了生动的景象。一种穷而有趣的生活,一种浓浓的乡村情结,一种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就被那炊烟勾勒出来。
在农村烧柴火的年代,为了保证一年四季有柴火烧饭炒菜,每家每户,到了深秋时节,都要集中几天时间或全家出动,或请人帮忙砍几天的柴火,堆积在厨房的旁边,供雨雪天做饭炒菜之用。人口多的家庭砍的柴火相应也要多些,堆积起来比厨房还要高大。我家那时人口多,砍的柴火也是村子里最多的。为了防止堆码的柴火漏堆,一般请师傅堆码。只需小半天工夫一个柴火垛就有模有样的堆码好了。那堆码好的柴火即好看又整齐,像一座小山,又像一幢小小的茅草屋,呈现出高大崔巍的模样,久久地散发着沁人肺腑的芳香。那时有一种说法,说是谁家的柴火堆得又高又大,来年这家准会柴丰米足,不愁吃喝,日子越过越红火。尽管我家的柴火每年都是村子里堆得最大最整齐好看的,但年年都是口粮不足,甚至饔飧不继,愁煞大人。柴火堆得高大,预兆着不愁吃喝、日子越过越红火的说法并没有应验过。但我家厨房上烟囱上冒出的炊烟每每却是村子里最浓最高最长久的,是一般的家庭不能相比的。它就像一章五线谱中跳动的音符,弹奏出的是一曲动听的乐曲,让人在静静地谛听中感受到希望的脚步向你走来,那些关于吃的酸楚都随着那炊烟的徐徐升起荡之而去。因此我最愿观看的景象是炊烟的升起,我最愿做的一件家务,就是坐到灶前帮大人生火做饭,让一股浓浓的炊烟升起在村庄的上空。每当坐在灶前生火看到灶内如太阳般金黄的火焰,总觉得很飘亮,仿佛那烈焰炙烤的不是一锅的吃食,而是一灶轰轰烈烈的人间生活图景。有时灶内放入了一些干燥而质地坚硬的好柴火时,那燃烧的烈焰时不时就会发出哧哧的欢啸声。外婆说,这是火在欢笑。灶内“火笑”,明天就会有客人来。听了外婆的话,我心中就升起一份希望。第二天就望眼欲穿地盼望着客人如期而至。因为来了客人母亲就会想方设法弄点好吃的菜招待,我们就可沾上光。但每每这样的希望都变成了失望。外婆说的“火笑”会有客人来的话,好像也没应验过。但我仍愿坐在灶堂前烧火,兴致勃勃地不停地往灶内添柴,让灶内的火烧得旺旺的,让烟囱的炊烟浓厚而高高地升起。
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的生活悄然地发生了变化,有些经济状况好的家庭用上了煤汽,村庄上空的炊烟渐渐减少了些,但仍有炊烟升起村庄的温暖。但进入了新的世纪,农村的炊烟是越来越少了,直到近几年几乎要绝迹了,村民们都同城里人一样用上了各种电炊具和液化气做饭炒菜,很少用柴火了。于是世代耕耘在土地上的庄户人家,厨房上的烟囱便成了摆设,有的不用了柴火灶,干脆厨房顶上的烟囱也消失了。那曾给心灵一丝丝温缓一片片希望的炊烟也成了历史的记忆。如今行走在没有炊烟升起的村庄,心中就有一份陌生和失落感,有些惆怅和忧伤。这不冒炊烟的村庄还是我曾生活的村庄吗?我不止一次在心中发问。村庄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就像一个好端端的人整了形,面目全非了,就像一幅有色彩的画在岁月中褪去了色彩,展现在眼前的变成了缺少斑斓的素描。
乡间上空的炊烟曾是流淌在农人心中的一股暖流,是给农人以希望的图景,是农人心境中浓浓的乡愁。曾记得热火朝天的农耕时代,每当乡村中炊烟升起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传出呼唤子女或是在田间地头劳动的亲人回家吃饭的声音,那声音伴着炊烟的升起在乡村上空回荡,成了乡间最质朴最亲切的一道风景,那道风景仍顽固地盘桓在我的脑际。
乡村记忆优美散文 篇24
22年前的三月,我带着父母的殷切期望和依依不舍,背着行囊离开了生我养我的那个乡村。从此,再没有在三月的某个日子回过故乡。于是,每到三月春色浓,我便十分想念她。
我的故乡在江南的一个小山村,那里没有驿动的小桥流水,没有曼妙的舞姿和歌声,有的是“五山一水三分田,一分道路和庄园。”
我依稀记得,走出村庄的那一天,是个细雨霏霏的日子。父亲点着了一挂长长的鞭炮,劈哩啪啦地响了好一阵子,把邻里乡亲的眼球都吸引了过来;母亲拉着我的手总不肯放下,一边送我走出村庄,一边细细地叮咛嘱咐,任由薄雨飘落在头上,泛起点点银光。
我的记忆中,乡村三月是个缤纷的季节。山冈上,杜鹃花争奇斗艳,有的开着红花,有的笑露粉妆;田野里,油菜花竞相开放,有的一片连着一片,有的如梯田般层峦叠嶂。只要走出村庄,都能闻到扑鼻的清香。邻居家的女同学,经常摘来一朵两朵,或缀在头上,或捧在手中,显得格外妩媚。
我的记忆中,乡村三月是忙碌的季节。有句谚语说: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进入三月,乡亲们都忙了起来,有的挑着担在旱地积肥,有的牵着牛在水里劳作。为了多赚些工分,父亲干得最多最苦最累的农活,就是耕田耙田,每天浸泡在水里的时间不下七八个小时。好在那个时候环境没有受到污染,父亲每次耙田时都能抓到一兜鲜活的鲫鱼,让我们一家人的伙食经常得以改善。而那时的女人们,也都脱下春节的新衣裳,自家的田园里翻畦施肥、栽种新苗,播下一年的希望。
我的记忆中,乡村三月是踏青的季节。在我家和学校附近有一座叫上天峰的山,风景秀丽,峰高石奇,名胜古迹多达几十处,曾吸引无数文人墨客游览。春分前后,学校每年都组织踏青春游,爬上天梯、坐仙人床、敲东鼓、饮清泉,彷佛置身于美丽的传说中。若是晴天登峰眺望,洪都娇容一览无余,匡庐秀色尽收眼底,只可惜那时没有相机,无法将这美丽的瞬间定格。假如工作不是太忙,我真想在这个三月,带着妻女回家乡畅游一回,找找在乡村踏青春游的足迹。
此时此刻,望着京城窗外又一个灰蒙蒙的天空,我更加怀念家乡的春天,更加忘不了二十多年前记忆中的乡村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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