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的忧患意识和家国情怀,不仅贯穿于他的诗歌创作中,而且贯穿于他的一生。对后人形成关注国家命运的爱国主义情感有着深远的意义。
杜甫的一生经历了巨大的历史动荡和人间苦难,阅尽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不公正社会的黑暗和罪恶,与最底层人民一起颠沛流离,休戚与共。他的忧患意识和家国情怀,不仅贯穿于他的诗歌创作中,而且贯穿于他的一生。对后人形成关注国家命运的爱国主义情感有着深远的意义。时至今日,仍然滋养着华夏儿女的精神世界。
一、“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 奉儒守官 家学渊源
杜甫生长在“奉儒守官、未坠素业”并有文学传统的家庭,祖父杜审言是武后时的著名诗人,官膳部员外郎;父亲杜闲,曾任兖州司马、奉天县令。 儒家“入世”、“有为”的进取精神从小便对他产生影响,并终其一生。“忠君”、“爱民”的爱国思想也深入骨髓,成为其诗歌中体现的忧患意识的内在动因,也成为诗人漂泊艰辛的一生坚持不辍的创作主题。
他7岁即开始学诗,15岁时诗文就引起洛阳名士的重视。20岁以后,他到江南的金陵、姑苏,渡浙江,泛舟剡溪直至天姥山下。开元二十三年(735年)回洛阳应进士考试,未被录取。又于次年到齐赵一带漫游。在这两次漫游里,他饱览祖国秀丽雄伟的山川,吸取了江 南和山东的文化,开阔了眼界,丰富了见闻。天宝三载(744),他在洛阳与李白相遇,二人畅游齐鲁,结下友谊。次年秋,杜甫将西去长安,李白准备重游江东,他们在兖州分手,杜甫为此写过不少怀念李白的感人诗篇。 这时唐王朝还算强盛,仓廪相当充实,可是玄宗开始好大喜功,开拓边疆,消耗大量人力物力,社会上已经隐伏着不安定的危机。年轻的杜甫对此有所预感,但并未正视。他过着登山涉水、高歌游猎、“放荡齐赵间,裘马颇清狂”的浪漫生活,但也追求“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政治理想和抱负。其时诗作虽有象“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样不同凡响的作品,但总的说来,没有超越杜审言那一时期名诗人的水平。
二、“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体擦民情 休戚与共
天宝五载(746),杜甫到长安,想求得一官半职,有所建树。次年,玄宗诏征文学艺术有一技之长的人到京都就选,杜甫参加了这次考试,但由于中书令李林甫阴谋破坏,应试者没有一人被选。天宝十载,玄宗举行三个盛典,祭祀“玄元皇帝”老子、太庙和天地。杜甫写成三篇“大礼赋”进献,得到玄宗的赞赏,命宰相考试他的文章,等待分配,又没有下文。他不断写诗投赠权贵,希望得到他们的推荐,也都毫无结果。被迫“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过着“残杯与冷炙,处处潜悲辛”的穷愁潦倒生活。最后得到右卫率府胄曹参军的职务也未能改变“尝困于衣食”的处境。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出入贵族府邸,充当“宾客”,陪伴他们诗酒寓游,取得少许资助。同时,也结交与他同样贫困的朋友,广泛地接触劳动人民。天宝十一载以后,他写出《兵车行》、《丽人行》、《前出塞》、《后出塞》等不朽的名篇。由《兵车行》开始形成贯穿一生的忧患意识:“车鳞磷,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字字句句都是对统治阶级穷兵默武的谴责,对广大劳动人民悲惨生活的同情。 “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己!”批判的锋芒直指最高统治者。“君不见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纵有健妇把锄犁,禾生陇亩无东西。”战争导致了国内生产力的衰减和人民的穷苦。“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为无辜的死者鸣不平。他关注社会现实,对国家现状进行思考。他的忧患意识也由个人前途的忧虑转为对国家民生的忧虑。给当时的诗歌增添新的内容和新的表达方法。
他在自己“幼子饿已卒”的情况下,仍然“默思失业徒,因念远戍卒”。 诗人不仅从多方面表现底层人民的悲惨生活,而且还表达了他们的愿望和要求: “谁能叩君门,下令减租赋!”、“县官急索租,租税从何出?” 、“安得务农息战斗,普天无吏横索钱!”并对他们寄寓深切的同情。
三、“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上悯国难 下痛民穷
天宝十四年(755年),深受玄宗器重的范阳节度使安禄山起兵,安史之乱爆发。十余万叛军,从幽州一路南下,攻城掠地,直指长安,从内部给唐朝捅上狠狠的一刀。次年,潼关失守。杜甫听到唐玄宗逃往西蜀,肃宗在灵武即位的消息,便把家属安置在城北的羌村,只身北上,投奔灵武。不幸被叛军截获,送往长安。看着京城一片荒凉,生灵涂炭,听着唐军两次反攻全军覆没的消息,满腔悲愤,写出了《悲陈陶》、《悲青坂》、《春望》等诗,唱出“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的悲歌,感时伤世。至德二载(757)四月,杜甫冒着生命危险,逃出长安,奔赴肃宗临时驻地凤翔,受任为左拾遗。不久因为疏救房�,触怒肃宗,竟遭到审讯。乾元二年春,杜甫往河南探视旧居,归途上亲眼看到人民在官吏们残酷的压迫下蒙受的苦难,写出著名的《新安吏》、《潼关吏》、《石壕吏》、《新婚别》、《垂老别》、《无家别》组诗六首,后人简称为 “三吏”、“三别”。从最深刻的意义上来说,“三吏”、“三别”并非只是揭露兵役黑暗,同情人民病苦的讽刺诗,同时也是爱国的诗篇。他一方面对劳动人民遭受“安史之乱”被迫服役的惨状哀痛不已,另一方面为了国家的安危又鼓励人们奔赴前线杀敌卫国:“勿为新婚念,努力事戎行”、“送行勿泣血,仆射如父兄”。在安史之乱期间,他大声疾呼:“猛将宜尝胆,龙泉必在腰!”、“哀鸣思战斗,迥立向苍苍”,杀敌报国的心情跃然纸上。他鼓励朋友们 “临危莫爱身”,坚信“胡命岂能久,皇纲未宜绝”,希望唐肃宗“再光中兴业,一洗苍生忧”。上悯国难 下痛民穷。
四、“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超越自身 兼济天下
从肃宗上元元年(760) 至代宗大历五年(770),杜甫在蜀中8年,在荆、湘3年。过着“饥借家家米,愁征处处粮”的漂泊生活。上元元年春,他在成都城西浣花溪畔建筑了草堂,结束了四年流离转徙的生活,得到一个栖身的处所。但他并不曾忘记流亡失所、无处安身的人们,在《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唱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名句。 在自己的茅屋被风雨摧毁时,他想到的是只要“天下寒士俱欢颜”,“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这种推己及人的思想,悲天悯人的情怀,超越个人生死利益的对民生疾苦的关心和忧虑,在他极少“达”过的一生,贯穿如一。无论穷达,他始终都要兼济天下。强烈的忧国忧民责任感已超越了儒家“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立身准则。
宝应二年(763)春,延续七、八年之久的安史之乱结束。杜甫听到这个消息,惊喜欲狂,脱口唱出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以为社会安定有望,自己也有希望回到洛阳。把个人的命运与国家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
五、“书信中原阔,干戈北斗深”――病体沉疴 家国为念
永泰元年(765)四月,严武忽然死去,杜甫失去凭依,不得不在五月里率领家人离开草堂,乘舟东下。九月到达云安,因病不能前进,直到次年暮春病势减轻,才迁往夔州。大历元年(766)秋作于夔州(今四川省奉节县)的《白帝》:“白帝城中云出门,白帝城下雨翻盆。高江急峡雷霆斗,翠木苍藤日月昏。戎马不如归马逸,千家今有百家存!哀哀寡妇诛求尽,恸哭秋原何处村。”描写白帝城暴风骤雨的景象,给读者展现一幅凄凉萧索,满目疮痍的秋原荒村图。通过这样的环境的描写,表现了杜甫对国家动荡,民不聊生的社会现实沉郁的忧愁与哀思。在飘零的人生旅途中,杜甫背负着对于国家和民族命运的沉重责任感,凝视着流血流泪的人民,内心无限悲哀。流露出与生俱来的忧国忧民不忧己的忧患意识和家国情怀。
其间,杜甫健康情况越来越坏,疟疾、肺病、风痹、糖尿病等不断缠绕他。再加上夔州气候恶劣,朋友稀少,他便在大历三年(768)正月起程出峡。大历四年至五年是杜甫生活的最后两年,他居无定所,往来于岳阳、长沙、衡州、耒阳之间,大部分时间在船上度过。大历五年冬于贫病交加中死于湘江舟中,终年59岁。“公孙仍恃险,侯景未生擒。书信中原阔,干戈北斗深。” 临死前,他仍在忧虑,在《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中还有“战血流依旧,军声动至今”的诗句。虽病体沉疴,仍以家国为念。
杜甫的诗里也有一些表达亲情友情和对自然热爱之情的作品。《月夜》、《月夜忆舍弟》以及“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等等,代表了杜甫另一面,他不只有忧国忧民的深厚感情,也有对小生灵的热爱和对家人朋友的挂念。
杜甫生逢安史乱前的全盛时期,目睹了危机潜藏但仍繁华豪奢的开元盛世,在安史乱中颠沛流离,亲身体验了战乱给民众带来的血泪苦难,中晚年又目睹了唐王朝衰落的开始。他的诗歌充满着对国家前途命运的关注与忧心,具有强烈的爱国热忱。他的忧患意识家国情怀是他对自己国家高度的认同感、归属感、责任感和使命感的体现。对后人产生了积极的影响。李清照“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岳飞“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陆游“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鲁迅“我以我血荐轩辕”,都是这种忧患意识的延续。读来令人热血沸腾,激发出对国家对民族的热爱和高度的责任感、使命感。这些人文精神正是构建和谐社会不竭的精神力量的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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