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满足了主客观条件,“大漠孤烟直”才能圆满形成。
“大漠孤烟直”作为唐代文学经典意象,极大地彰显了汉字的魅力。
今时今日,我们只能借用古人的眼睛来欣赏大漠孤烟……
——手记
“大漠孤烟直”(王维:《使至塞上》)的基础条件,是要有广阔无边、极平坦的大漠。而大漠上空气充盈的空间一样须宽,须深,须阔。
《新编唐诗三百首》注释说,“烟”乃狼粪所烧的燧烟。我想,狼烟当是极浓的,易于凝集而直上的。倘是自由涣散、合作精神匮乏的烟,则无论如何也是直不了的。
“大漠孤烟直”需要同时满足三个空气条件:
一须大漠静风(气象上称为0级风),即旷远的大漠所承托的、邻近地面的须是较稳定或较静态的空气。大漠之上10千米以下的空气,水汽弥漫,尘埃飘浮,是风雷闪电、雨雪冰雹活动的舞台。所谓的地球沧桑、尘世炎凉,全发生在这一层空气里。诚然,这一层空气要绝对稳定,或者绝对静态,是不可能的。“树欲静而风不止”。然而,在一段时间内,有部分区域静风则是可能的。
二是空气的透明度得高。惟如此,空气幕才会有较高的亮度。大漠,人烟少,寡车马,空气还是可以具备这种条件的。“大漠孤烟直”,本来就是唐代的经典性人文风景。唐代空气的质量,即便再怎么污染,也肯定比今天的洁。大漠上面的空气,既要有闻一多先生笔底《死水》的静,却不要那般“丰富多彩”。透明度高的空气,杂质少,洁净,你若在阳光下仔细倾听,兴许还可听出些许阳光穿透空气的声响。
三呢,便是空气须比较干燥、轻爽,即空气中的水汽密度要小。这用反证法可能更好理解:朝你游来的一尾鱼,不管是否来自唐宋,倘若湖里水草蔓生,你说那鱼的路线还能直得了吗?
寂寥荒漠,漫漫黄沙,一脉青烟静静地直上云天。多少年来,这大漠孤烟一直如王维《辛夷坞》中“纷纷开且落”的芙蓉花一般寂寞,直到某一天,它遇到了知音,一位懂得欣赏它的诗人王维。更妙的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王维其实只用寥寥几个字便将大自然所创造的这幅画面定格了。从此,“大漠孤烟直”走进唐诗,成为中国古典文学中的经典意象。
“大漠孤烟直”是大自然用最简单的线条描绘出的画面,简约之中自有疏朗、辽阔、沉静之美。细想来,如此景象,能成为其知音的.也只有远在千年前的唐人王维,而非我辈今人。诗画合一的格律诗本是王维的“专利”;而白话文太过细碎,太过随意,让白话文凸现如此富于象形性、经典性的风景,实在为难她了。
更重要的是,时过境迁。如今,环境危机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人们头顶,我们早已丧失了欣赏大漠风情的心境。提起沙漠,我们眼前浮现的是黄沙进今人退的严峻现实,还有每年春天不请自来,肆虐北方的沙尘暴。大漠,本来是沙尘暴演出的“旋转舞台”,同时也是沙尘暴对外扩张,实施“恐怖活动”的发源地、根据地,今天尤甚。近读《十月》杂志上一篇题为《沙尘暴》的散文,“沙尘暴”扑来时的情景实在令人恐怖:
仿佛一条浊浪翻滚的大河在上帝之手的摆弄下倒流如注,一瞬间就淹没了大地万物,无坚不摧!什么春光明媚阳春四月什么春风杨柳意气风发,在这一刻都被沙尘压得无影无踪。连太阳都不知道逃向哪里,大地只剩下这无边的灰黄凌乱,世界也只剩下了一声惊呼!
此情此景,我们怎有心情品读与美?倘若有一天,沙漠扩展至绿洲,扩展至锦绣江南……开门即可见落日金沙,即便景象如何壮观,我们又怎会有心情将它入诗入画?
如此说来,我们以及我们的后人只能借用古人的眼睛来欣赏大漠孤烟了。只是太多的人终日忙忙碌碌追逐虚名浮利,像《红楼梦》中香菱那般细细品味诗中意境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附言:这是发表在《科学画报》2009年第6期的本人的随笔专栏稿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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