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的散文: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发布时间:2017-02-14

  “虚空的空虚,一切都是虚空。”,是张爱玲曾经谈到的中国与众不同的地方,这是风华绝代的才女一个重大的发现,并自始至终地操作为她所有作品的主旋律。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因为相知,所以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这是胡兰成和张爱玲的爱情,前八个字是胡兰成写给张爱玲的,而后八个字是张爱玲赠给胡兰成的。

  深夜里突然间想起了这句话,于是便起身想要道尽这些话。她的一生都贯穿着这句话:“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也许我是没有什么佛性和禅心,致始到终都只是一知半解。

  张爱玲与胡兰成,一个是当时上海最负盛名的女作家,一个是汪伪政府的要员。在乱世之中,他们的相识、相知、相恋,及至最后的分手,都堪称是一场“传奇”。

  很多时候,我却暗暗为这段恋情而感到叹息。那个生活在社会底层只身闯世界的文人,在挣扎中淡漠了自己的人格、尊严、价值观,让爱玲受尽了多少的屈辱和怨恨。也许胡兰成是懂张爱玲的,懂她贵族家庭背景下的高贵优雅,也懂她因为童年的不幸而生成的及时行乐的思想。仅仅这一个“懂得”,也许就是张爱玲爱上胡兰成的最大原因。其实细细分析来,张爱玲本身就不是一个世俗之人,她不以尘世的价值观去品评一个人。她没有什么政治观念,只是把胡兰成当作一个懂她的男人,而不是汪伪政府的汉奸;对于胡兰成的妻室,她也不在乎,因她似乎并不想到天长地久的事。她在一封信中对胡兰成说:“我想过,你将来就是在我这里来来去去亦可以。”也许她只在乎胡兰成当下对她的爱,其他的,她都不愿多想。胡兰成的年龄比她大出很多,但这也许又成了她爱他的原因。

  胡兰成也确实配不上她,如果只是滥情那也就算了,但是这样的移情别恋却反反复复,让这个心气高傲一次又一次的低下了头,张爱玲真的是委屈的,她的心里只有这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的心里却装着几个女人,叫她怎么能不感伤?

  还记得离开温州的时候,胡兰成送她,天下着雨,真是天公应离情。她叹口气道:“你到底是不肯。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够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这场雨,也冲刷了他们曾经的“倾城之恋”。张爱玲已经知道,她这一生最美的爱情,已经走到了辛酸的尽头,再有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在他落魄时爱玲用尽一切办法接济他,而当他功成名就时她便毅然选择离开。

  常常一遍一遍摸着她的照片,摸着她似笑非笑的眼角,摸着她欲说还休的唇角,间或会听见有些叹息,从她高昂的额际,从她微噘的眉心传出来;青石板路上高跟鞋的矜持响声,旗袍非常宛若玫瑰般盛放的声音,外滩上传来的一浪浪歌声……。遮掩的叹息穿越了旧上海绚烂的夜空,穿越千万重迷离的烟雨,从她的照片中传来。

  始终无法忘记初次看见张爱玲照片时的复杂心情。镜头自底角度往上拍摄,照片中的人又不自觉地仰首,神情清冷,自信,毒辣,以鹤姿出现,吡视人间。细细凝视其照片,竟发现乱世中的硝烟与炮声依然清晰传来,曹七巧的冷笑,姜长安的呜咽,范柳原的高谈,白流苏的低笑,都一一从照片中泄露出来,每一声叹息都无比精确地击中我的内心。像被窥探了秘密,我惊讶之余又惊喜无比,手足无措,不禁潸潸。热泪点滴汇成奔涌的河,洗刷着我自身的苦痛与世界的外壳。而照片中的爱玲始终只笑着,不语。

  于是以后的我便以标准的凡夫俗子字太张望她并暗暗艳羡着她,看她如何让倾覆着一整个香港城,来完成一场旷世的爱恋,看她如何弄璋弄瓦,制造七个琉璃瓦的破碎。爱玲信手的一则故事便波澜过我的世界。

  但是,我在艳羡她、盛赞她的同时,有否留意到,她华丽的旗袍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眼泪?如笔下的故事一样,她在自己低到尘埃里的爱情也得不到圆满收场。爱玲度过了比小说更传奇的生命,把所有人远远甩在自己的文字后面,只留下照片,供我们瞻仰与膜拜。原来,那些无奈又凄凉的叹息,也有着爱玲的一份悲情。

  就这样,在一次又一次反复的凝视与聆听中,我对世界对生命的认知一天天深化,爱玲的照片,已然成为我遮风避雨的精神蜗居处,在这个世界里,我既可以远离现实的纷扰又敢于面对现实的惨淡。直至今日,我发现,纵然时间总以其残忍的方式为人间一切打磨,以至于天荒地老,美人迟暮,长街无觅,茶蘼谢尽,而爱玲,其人,其照片,却持久地美丽着,在幽幽的叹息中,成了历史最玲珑剔透的见证。

  也许说,她曾经爱了,爱的彻底,也被伤了张爱玲从未就这一场恋情说过只言片语,我们只有从胡兰成所著的《今生今世》中《民国女子》去考证。这段感情,究竟孰是孰非,也许真的并不重要。

  就象张爱玲在《金锁记》的开头说的:

  我们也许没赶上看见三十年前的月亮,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应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像朵云轩信笺纸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老年人回忆中的三十年前的月亮是欢愉的,比眼前的月亮大,圆,白,然而隔着三十年后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亮也不免带点凄凉。

  因为相知,所以懂得;因为懂得所以慈悲;因为爱过,所以慈悲。因为懂得,所以宽容。

  无来无去了一生

  与其说我在“解读”张爱玲,不如说“感受”或许更贴切。

  倘若你了解,你会发现她一点也不神秘。这份体验来自于我身边真实存在的朋友——那种若即若离的朋友。这样的朋友,平日是不需要我去打扰什么的,甚至一份看起来普通的搭讪都显得牵强而刻意。而他们会和我联系,在他们想联系我的时候。

  我从开始的不习惯,到渐渐享受起了这样的存在——如果非要用什么词语定义,或许“本真”、“自然”、“质朴”、“单纯”等等恰恰是对他们最好的诠释了。

  他们骨子里透着一份难得的纯真,于是便会愈发对自己忠诚——不论他们是怎样的一个状态,他们都如实呈现,向来不屑伪装——尽管他们一旦伪装,便是超级无敌的高手——故而不了解的人,会把这一份纯真所表现出来的“阴晴不定”定义为“不可理喻”;他们骨子里透着一份难得的信任,通常他们嗅觉极其灵敏,如果嗅出丝毫不对劲,便会礼貌地避而远之,倘若他们一旦认定你的坦诚,便会给予你一份独特的信任,乃至在你面前毫不遮掩地流露;他们骨子里更有一种难得的灵性,因为他们赖以生存的,不是头脑,恰恰是直觉,既然直觉能让他们生存,那么某些异于常人的才能便也不难理解了。

  他们如一着,就好像你我头顶上的这片蓝天,因为如一,所以蕴藏着雨雪雷电的变幻;他们清澈着,就好比你我熟视无睹的水,因为清澈,所以放入任何一种佐料便瞬间溶解,乃至于满口竟是佐料的滋味儿;他们湛然着,就好似一面悬在墙壁的镜子,因为湛然,所以人们照完之后,通常评头论足一番,也总要捎带上这面镜子。

  我深深地知道,现实中,这种人即便能遇见,也委实不容易搭上话儿;即便搭上了,也委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恐怕还是会笑了——会心地笑,一如展开的书卷这般。

  这便是书籍的妙处了——它们如实展现着作者的心路,通过文字的精妙组合,演绎出一番又一番的情境,让人回味咂摸。即便不苟言笑如弘一法师,在书中你也丝毫不会感觉到任何拘谨和不安了。

  另,由于这几天一直在品味张爱玲,竟意外收到了“微笑凡人老张”的留言,便去了空间,收藏了十二篇洋洋洒洒的《有缘识得张爱玲》。我一气读完,甚是喜悦。文章作者系张爱玲遗嘱委托人林先生,他见证了张爱玲逝世前的岁月,难能可贵的是他的诚实与坦然,以及他对于张爱玲先生那一份朴素如家人般的情感,所以,通透世故的张爱玲能将身后事委托于他,也实在是明智之举。

  印象深刻的,是文章中那样一个小片段,说是林先生本人和张爱玲通电话,张爱玲说了这样一句话,那意思,约略是和他聊天很开心。那个林先生当时就很莽撞地问了句:“为什么?”然后张爱玲先生便挂了电话。

  我不禁心生羡慕起来,想着,如果我是他,也许会说:“能听到你这么说,我感到很意外,也很开心。”——突然,我笑了。

  是了,这就是张爱玲,这就是林先生,这就是我。

  一抹斜阳洒进了屋来,投射在那本泛黄的张先生的散文集上——封面,一位穿着旗袍抬着头的女子傲然着,瞬间仪态万千,栩栩如生了起来。

  我会心一笑——张爱玲,一如她的骨灰洒向了大海那般,她或许哪儿也没有去。

  “相片这东西不过是生命的碎壳,纷纷的岁月已过去,瓜子仁一粒粒咽了下去,滋味各人自己知道,留给大家的惟有那满地狼藉的黑白的瓜子壳。”——张爱玲《连环套》

  了一

  2013.01.18

  到底是上海人

  一年前回上海来,对于久违了的上海人的第一个印象是白与胖。在香港,广东人十有八九是黝黑瘦小的,印度人还要黑,马来人还要瘦。看惯了他们,上海人显得个个肥白如瓠,像一代乳粉的广告。

  第二个印象是上海人之“通”。香港的大众文学可以用脍炙人口的公共汽车站牌“如要停车,乃可在此”为代表。上海就不然了。初到上海,我时常由心里惊叹出来:“到底是上海人!”我去买肥皂,听见一个小学徒向他的同伴解释:“喏,就是张勋的勋,功勋的勋,不是”薰风的薰。《新闻报》上登过一家百货公司的开幕广告,用并散并行的阳湖派体裁写出切实动人的文字,关于选择礼品不当的危险,结论是:“友情所系,讵不大哉!”似乎是讽刺,然而完全是真话,并没有夸大性。

  上海人之“通”并不限于文理清顺,世故练达。到处我们可以找到真正的性灵文字。去年的小报上有一首打油诗,作者是谁我已经忘了,可是那首诗我永远忘不了。两个女伶请作者吃了饭,于是他就做诗了:“樽前相对两头牌,张女云姑一样佳。塞饱肚皮连赞道:难觅任使踏穿鞋!”多么可爱的,曲折的自我讽嘲!这里面有无可奈何,有容忍与放任——由疲乏而产生的放任,看不起人,也不大看得起自己,然而对于人与已依旧保留着亲切感。更明显地表示那种态度的有一副对联,是我在电车上看见的,用指甲在车窗的黑漆上刮出字来:“公婆有理,男女平权。”一向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由他们去吧!各有各的理。“男女平等”,闹了这些年,平等就平等吧!——又是由疲乏而起的放任。那种满脸油汗的笑,是标准中国幽默的特征。

  上海人是传统的中国人加上近代高压生活的磨练,新旧文化种种畸形产物的交流,结果也许是不甚健康的,但是这里有一种奇异的智慧。

  谁都说上海人坏,可是坏得有分寸。上海人会奉承,会趋炎附势,会混水里摸鱼,然而,因为他们有处世艺术,他们演得不过火。关于“坏”,别的我不知道,只知道一切的小说都离不了坏人。好人爱听坏人的故事,坏人可不爱听好人的故事。因此我写的故事里没有一个主角是个“完人”。只有一个女孩子可以说是合乎理想的,善良、慈悲、正大,但是,如果她不是长得美的话,只怕她有三分讨人厌。美虽美,也许读者们还是要向她叱道:“回到童话里去!”在《白雪公主》与《玻璃鞋》里,她有她的地盘。上海人不那么幼稚。我为上海人写了一本香港传奇,包括《泥香屑》、《一炉香》、《二炉香》、《茉莉香片》、《心经》、《琉璃瓦》、《封锁》、《倾城之恋》七篇。写它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想到上海人,因为我是试着用上海人的观点来察看香港的。只有上海人能够懂得我的文不达意的地方。

  我喜欢上海人,我希望上海人喜欢我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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