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我放学回到家,屋子里很暗,母亲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发呆。“妈,不舒服吗?”我放下书包,想去倒杯水。母亲拉住我,让我坐在她身边,说:“你——想念大学吧?”“啊?”我感到惊讶,“是呀,您不是说将来竞争激烈,非让我考大学不可吗?”母亲勉强笑了笑,说:“妈就盼你有出息!”
又是一个周末,我早早回到家,却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我急忙问在一旁剥豆的邻居张大妈:“张大妈,我妈呢?她不是不上班了吗?”张大妈一脸疑惑,说:“你不知道?你妈下岗后让我帮她在菜场找了份临时工……”我不等大妈说完,就飞奔出去。穿过弄堂,穿过菜市,刚到拐弯处,我怔住了。母亲穿着一身破旧的工作服,正弯腰洗鱼,沾满血污的手麻利地来回忙碌着,一绺枯黄的头发随风飘拂。突然,母亲咳嗽起来,腰也佝偻了。咳了好一会儿,母亲捶捶胸,又直起腰来。一切都明白了,我和妈妈的目光相遇,她勉强地笑了。
我只觉得,妈妈为了我干这份差事,太伤一个人的自尊了。我的眼泪出来了。我抚摩着母亲那冰凉而又粗糙的手说:“妈,别干了,我……不考大学了!”母亲吃了一惊,嗫嚅着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她催我离开柜台时,喃喃地说:“妈不能在家闲着……大学是要念的……”这时,我才发现母亲确实老了,干枯的`头发中增添了缕缕银丝。
母亲直起腰来,再次催促我说:“早点回家做功课吧!”说完,母亲吃力地把鱼倒在柜台边的筐里。我想去帮她一把,她却推开了我:“我自己来吧!”
夕阳照在菜场,金光灿烂。在弄堂口,我又一次回过头去看母亲,她背挺得很直,干得正起劲儿。
人们常说:世上有一部书,是永远读不完的,那就是母爱。是母亲用双手支撑起这个家。如果世上还有最美的画,我要说是母亲的肖像,因为这肖像之中蕴藏着无穷的光和热,随时折射给她的儿子,让他去面对现实,面对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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