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块石头,它沉睡了有多久,我们无法知道。也许是一万年,也许是十万年,甚至是一亿年。总之,当它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自己时,才发现自己是一块石头。
它静静地躺在山涧旁,周围的世界对它来说还是陌生的,甚至它对自己也感觉有些陌生。
为什么我不是一株小草,而是一块石头呢?
为什么我不是一只小鸟,而是一块石头呢?
为什么我不是一条小鱼,而是一块石头呢?
为什么我不是会飞的小虫子、会跳的小松鼠、会唱歌的小鸟,或者不停地向前奔跑的小溪水呢……
如果我是一株小草,就可以拥有柔软的腰肢,在风中轻轻地摇摆了;如果我是一只小鸟,就可以拥有美丽的羽毛,在空中展翅飞翔了;如果我是一条小鱼,就可以拥有可爱的尾巴,在水中自在地游来游去……石头总是幻想着。
一天,太阳暖暖的,照得石头浑身上下暖烘烘的。这时候,飞来一只蓝尾巴的小鸟,停在石头上,它用尖尖的喙啄着自己的羽毛,细细的小爪子在石头上面来回移动着,让石头感觉心里酥酥的、痒痒的。
“哈哈……哈哈哈……”石头不由自主地发出一连串的笑。
小鸟吓得“扑棱”一声敛起翅膀,飞到高处的树枝上。
“谁?”小鸟站在还在摇摇晃晃的树枝上,扭头大声问。
“是我呀!”石头赶紧回答。
小鸟是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石头,非常奇怪。于是,它张开翅膀,落到石头周围的肯草地上,仰起头,对着石头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发现这的确是一块与众不同的石头。石头上竟然有一张人脸,有眉毛、眼睛、鼻子和嘴巴。可是,它的确是一块石头。
这样,这只小鸟和这块石头就算认识了,还成了好朋友。它们常常在一起聊天。小鸟告诉石头,山外面还有很多地方,有一望无际的平原,有连绵起伏的山峦,有波涛汹涌的大海,有农村、城镇、城市……城市里有街道、公园、五彩的霓虹灯、高楼大厦……还有许许多多的人。石头听了,心里感觉好向往。
后来,石头果真见到了很多人。很多游人来山上玩,累了,就会坐在石头上歇歇脚。石头很想问问他们做人的感觉,可是没有人会相信一块石头是会说话的,更别提会停下来跟它说话了。
山涧里的水很清亮,有时候,激起的细碎的水花会溅到石头上,让它感觉很凉爽。石头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心想:自己长了一副人的面孔,却不能像真正的人一样走来走去,好可惜!
一天,一位老人来到山上。老人的胡子和眉毛全都白了,但是他的脚步却非常稳健。和其他游人不同,老人非常喜欢收藏石头。只见他在山涧两岸的草地上不停地翻翻拣拣着。老人来到石头身旁时,已经很累了,像其他人一样坐在了石头上。石头已经习惯了人们的漠视,再也懒得说什么。可是老人刚刚坐下,就忽然感觉到,这是一块与众不同的石头。
老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连忙站起来,蹲下身,围着石头上下左右仔仔细细地端详着。
老人惊呆了,这块石头的质地、色泽、纹理都堪称一流。更令人称奇的是,这块石头长得竟然非常像他。那种像,不是画家用笔细细勾勒出来的,而是石头上那些绷紧的线条,和它的眉毛、眼睛、鼻子向他传达出来的那种非常微妙的神情。
老人的眼睛瞬间变得亮亮的,他欣喜地望着石头,如获至宝。这块石头太重了,老人自己根本搬不动它,所以连忙雇来了工人,帮他抬下山,又搬到了一辆大车上。
“老张,又发现什么宝贝了?”车上有人同他打招呼。
“嗯,真的是大大的宝贝呢!”老人连连点着头,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哟,捡到这么一大块石头呀?”又有人问。
“这不是石头,是我的宝贝。”老人笑着回答。
车上的人们说笑着,一路上交谈着山上的见闻。没有多少人会喜欢石头,更没有人会花钱雇工人从山上搬下来这么一大块石头,顶多有人捡几块漂亮的鹅卵石,拿回家去哄小孩子们玩。只有老人守在自己的大石头旁,什么也不说,内心却充满了喜悦。
听到老人一声声叫着自己宝贝,就像叫着自己的.孩子,石头感觉和老人越来越贴心了。
汽车到站了,人们纷纷走下车。老人又不得不另外找人帮忙,把石头抬回了家。
老人家有一间装修得古色古香的屋子,是专门用来陈设石头的。老人把这块石头安放在靠窗的一个圆形的博古架上。石头打量着自己的新家,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月光透过玻璃窗,静静地倾泻在屋子的每个角落,博古架上的一块块石头,仿佛都笼罩着神秘的光环。
第二天一早,老人从床上爬起来,先来看自己的宝贝石头。
老人收藏了很多石头,每块石头都有着各自不同的颜色与纹理,石头的形态和上面的图案更是千奇百怪。有的石头非常像盆景,有的石头像盘旋的龙,有的石头上仿佛落着细碎的雨滴,有的石头上布满展翅翱翔的飞鸟,让人仿佛听到风掠过翅膀时的呼呼声……
老人径直来到这块石头前,用手不停地摩挲着,嘴里啧啧称赞着。老人的手暖暖的,让石头感觉非常舒服。那种温暖和阳光的温度、水的温度、泥土的温度……和世界上任何一种事物的温度都截然不同,因为它传递的是一个人手心里的爱。石头的身体感觉出来了,它的眼睛、鼻子、嘴巴忽然会动了。
石头从博古架上跳下来,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石头人。
石头人和老人长得非常像。老人的孩子没在身边,常年一个人居住。从此,老人不再孤单了,他把石头人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还给他起名叫张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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