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晏殊词谈欧阳修对其词的继承与发展

2020-10-11 晏殊

  晏殊语欧阳修都是北宋著名的文学家,同位列“唐宋八大家”,而他们之间的诗词有什么联系呢?下面是我们为大家带来从晏殊词谈欧阳修对其词的继承与发展,欢迎大家阅读。

  从晏殊词谈欧阳修对其词的继承与发展

  摘要:晏殊、欧阳修二人同为宋初文坛领袖,远承花间而近袭冯延巳,词风相近又有一定的差异。晏殊开婉约词之先流,欧阳修更是对苏轼、秦观等文人影响颇大,也为后来苏轼开创豪放派起了先导之功用。宋代词坛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二人均有极大的影响和作用。

  关键词:雅俊 蕴藉 豪宕 深情 发展

  “江西诗派”素有“一祖三宗”之说,顾随先生言道词史上亦有“一祖三宗”:词之“一祖”为李后主,“三宗”乃冯延巳、晏殊、欧阳修。晏殊与欧阳修二人是师徒,又同为北宋初期文坛翘楚,受冯延巳影响颇深,因此摹景写情都有几分相似;又因为二人都是江西籍,也同被后世归为“江西词派”。历代评论家都常将二人相提并论,如冯熙在《蒿庵论词》中有“独文忠与元献学之既至,为之亦勤,翔双鹄于交衢,驭二龙于天路”。但由于晏殊与欧阳修的性格和经历的不同,二人词风既相近又有一定的差异。刘熙载《艺概》曾评“冯正中词,晏同叔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本文试具体阐述晏殊与欧阳修的词作的风格特征,以期把握晏殊词至欧阳修词的继承与发展。

  晏殊,字同叔,谥元献,五岁能诗,十四岁中进士及第,“神童”之誉名副其实。他的词以小令见长,长歌慢调难寻,语言华美婉丽,有花间遗风,皆录于《珠玉词》传世。

  晏殊官拜丞相,虽然据史载性奉清简,但终究是生活优渥,仕途通显,因此他的词多为宴乐词,语言修美。想必亦是从仕的缘故,他沿袭了北宋文人士子的红泥小酌之境,喜寻愁觅恨、咏月吟风,故而语态间常有花阴醉晚、且过今朝的行乐态度。虽然叶嘉莹先生所谓“晏殊的风格圆润平静,更能体现出其‘真’”,但终究是少了些沉挚深刻。例如那首《秋蕊香》:

  向晓雪花呈瑞,飞遍玉城瑶砌。何人剪碎天边桂,散作瑶田琼蕊。萧娘敛尽双蛾翠,回香袂。今朝有酒今朝醉,莫更长无睡。

  这首词宣扬以歌舞美酒开释愁绪,流连光景,倡导及时行乐,又与另一首《秋蕊香》(梅蕊雪残香瘦)类似,意象词风皆是雷同,可见是士子酒宴上的应酬敷衍、强赋新词之作。这类作品在晏殊词选中不可谓不多,《珠玉词》中有多篇宴饮歌咏之作,且晏殊惯用“金杯”意象,喜作“绿酒金杯”“且酌金杯”之类语句,略显乏味单调。如《蝶恋花》一词:

  一霎秋风惊画扇,艳粉娇红,尚拆荷花面。草际露垂虫响遍,珠帘不下留归燕。扫掠亭台开小院,四坐清欢,莫放金杯浅。龟鹤命长松寿远,阳春一曲情千万。

  这首《蝶恋花》上片有晏殊经典的理性探索,节序迁移,“惊”字点出词人对时光流逝的感慨。下片即情传景,“四坐清欢”四字,道尽仕宦浮沉,大有词浅意深的境界。然而在后一句,晏殊终究还是没有放下“金杯”。这首词在感秋行乐的应景词中算是很好的了,若没有最后一句,必是一首好词,但后句使全词的意境从雅俊徒然坠入俗世,或许是为了歌德祝颂,或许这便是仕宦写词的通病。

  自唐至宋,由于词是由歌妓演唱的,词人作词只是模仿歌妓口吻,不常有述己之怀之作。这也是晏殊作词的一个弊病。晏殊措辞写景,虽然细致流畅,却总有距离感。例如《玉楼春》: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这首词纯用白描,不加雕饰,道尽相思离别之情,用词也是工整雅俊,但这类代抒情式的作品总不免有疏离之感,不如晏殊一些自叙感悟的词作更能打动人心。如《浣溪沙》:

  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浣溪沙》一词开篇清俊雅致,既没有花间词的华丽辞藻,也没有李后主词强烈的个人情感。晏殊的词温润秀致,神清而气远,婉丽而自有一番淡然气韵,于情景中孕育人生的体会,字里行间都是对生命的反省。

  又如那首被王国维赞为“古今成大事业、大学问者之第一境”的《鹊踏枝》: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词中通篇未正面抒发感情,却注情于无情之物中,使物皆有绵延无尽的愁思。虽写离别相思之苦,却句句不落俗套,情深而意苦,格高而境远。移景于物,物我相承,处处点出伤别离之意。无怪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三次称引,蕴藉之丰富,使人不禁抚卷深思。

  从代言拟情到自言抒情,这一词作抒情主体的重大转变,是由晏殊的学生欧阳修首先完成的。欧阳修,字永叔,号醉翁,晚号六一居士,师从晏殊,故而长调也不多。但与老师晏殊不同的是,欧阳修爱写组词,有描写西湖游宴的《采桑子》十首传世。欧阳修写词得晏殊清丽之精髓,又将晏殊之代言拟情引申为自言抒情,婉转韵致中不乏清狂之意,行文中有荡气回肠之感。如《蝶恋花》:

  帘幕风轻双语燕。午后醒来,柳絮飞撩乱。心事一春犹未见。红英落尽青苔院。百尺朱楼闲倚遍。薄雨浓云,抵死遮人面。羌管不须吹别怨,无肠更为新声断。

  这首小令,由景入情,由物及人,情绪从伤春惆怅到哀婉凄绝,笔法淡然却表现出浓烈情感,“抵死遮人面”一句盖过了古今多少浓词艳赋。果真是情之所起,一往而深。

  欧阳修的词作风格迥异。“烂醉花间”、化作官宦士子的是他;“白发戴花”、“看取尊前衰翁”也是他,“窄袖轻罗”、“照影摘花”亦是他。欧阳修写词,运笔浅到极致,又浓到极致,恰如柳永“明白而家常”之句,一扫花间词的绮靡之态,笔墨酣畅,婉约动人。

  又如《玉楼春》,其词虽平铺直叙,却也直抒胸臆。

  尊前拟把归期说,未语春容先惨咽。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离歌且莫翻新阕,一曲能教肠寸结。直须看尽洛城花,始共春风容易别。

  这首词很能代表欧阳修的写词特点。他的小令中所经常表现出来的意境,既有对美好事物的赏爱的深情,又有对离别苦难、世事无常的沉痛的悲慨。情到深处,欧阳修却能笔峰一转,将情事推向人世的认知,进行了理性的反思与思考,恰如晏殊的“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情中喻理,理中融情;又如柳永的“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将一己之悲放至浩瀚世界,于悲慨中抒发出豪宕之感。前后数句,写情写景,直抒胸臆。写情至为绵密,又喻理其中,显得疏朗清远,又蕴含浓烈的深情。   研究一个文人,除了探寻他的`作品,还要注重他在文学的演进发展中的历史意义。欧阳修在词史上与晏殊齐名,内容上也不外乎男女恋情、风景描摹、离愁别绪,远承冯延巳而近习晏殊,但他的情绪婉中见深,沉挚热烈,别具一格。这种开阔的胸怀和气魄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的学生苏轼。欧阳修的词,对后世影响之深,读之即觉。比如纳兰容若的“鸳鸯小字手生疏”,便是出自欧阳修的“笑问双鸳鸯字、怎生书”。而他的学生苏轼的“似花还似非花”,是从欧阳修“夭非华艳轻非雾”上来。李清照更是尊崇欧阳修,在《漱玉词》中写道:“欧阳公作《蝶恋花》,有‘深深深几许’之句,予酷爱之。用其语作‘庭院深深’数阙,其声即旧《临江仙》也。”欧词对其影响,可见一斑。

  刘熙载《艺概》曾评“冯正中词,晏同叔得其俊,欧阳永叔得其深”。晏欧二人作词皆源于冯延巳,在正中词的基础上各有发展,进而形成各自的风格。如果说晏殊是冯延巳的演化,那么欧阳修就是冯、晏二人的延伸。正如顾随先生所言:“大晏只是蜕化而已,如蝉,由蛹蜕化成蝉;六一则上到高枝,大叫一气。”晏殊的“俊”,既是文辞的明丽晓畅,又是“情中有思”的忧患意识;欧阳修的“深”,是要求作品既要写得含蓄温婉,又要抒发作者深藏的强烈情感。晏欧二人同属北宋婉约派,内容也大体都是伤别怀远,运用的都是婉约的手法。但二人感情强弱表达不同。晏殊用笔淡然舒缓,词境开阔高远,抒情浅尝辄止,而欧阳修则深致沉着,哀婉动人,感情愈转愈深。晏欧二人写词的题材内容也不尽相同。晏殊词描述宫廷宴饮的富贵气象,“风流而蕴藉”,用高屋深院、风月花鸟衬托出词人的文采卓然、雍容雅俊;而欧阳修写词不仅限于描绘歌舞酒宴,还叙写平民生活、自然风光,明丽又深远。

  总的来说,晏殊与欧阳修之词既有继承,又有一定的分歧和发展。如果说晏殊词是“大雅”,柳永词是“大俗”,那么欧阳修就介于雅俗之间,出于晏殊而胜之。晏殊开婉约词之先流,欧阳修更是“疏隽开子瞻,深婉开少游”,为后来苏轼开创豪放派起了先导之功用。总之,晏欧二人是北宋词史上承前启后式的人物,他们远承花间,运用新的手法和情致,形成了自己独有的风格,并为后来宋代词坛的繁荣起了奠基式的作用。

  参考文献:

  [1] 唐圭璋.全宋词[M].北京:中华书局,1999.

  [2] 叶嘉莹.北宋名家词选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3] 冯煦.蒿庵论词[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

  [4] 刘扬忠.晏殊词新释辑评[M].北京:中国书店,2003.

  [5] 邱少华.欧阳修词新释辑评[M].北京:中国书店,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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