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侄打来电话说他妈也就是我二姐要从风景如画的江南回来,而且就在今天夜里。我心里一边担心病中的姐姐是否承受得了路途的劳累?一边嘱咐她多加点衣服,因为入冬后家里这几天很冷。放下电话后,我的眼泪一直在眼里打着圈儿,可我还是忍住了。
明天又是冬至了,往年这天给已故父亲烧纸钱都是我跟二姐一起去(我们这里的风俗,冬至烧纸钱意思就是给已故亲人送寒衣),而今年,我不知道二姐是否还能跟我一起去上坟?我不知道二姐还能跟死神挣扎多久?我多么希望死神能跟从小就胆小的二姐擦肩而过,毕竟她还是那么的年轻。
二姐病了,这场病让胆小的二姐惊慌失措,心智大乱,小血管癌,在谈癌色变的今天,姐姐怎能坐怀不乱?当医生告诉她不敢轻易动手术时,跟我在视频里哭的梨花带雨,而我却在她的哭泣声中不敢打开她那边的视频。因为我多么害怕我会忍不住跟她一起落泪,而作为她的亲人,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因为我要用我的坚强去安慰我可亲的姐姐,我要用我的安慰带给她心理上的镇定,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姐姐,人,其实从一出生就要面临着有一天我们会走向死亡,我们都会死,只不过看死神对你的态度,以及你自己对死神的态度。我告诉她我们已经故去的父亲,在世时对死神的看法,他说,人,其实就像我们吃的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割了,一茬一茬接着生长,如此循环,生生不息。死,其实并不可怕,怕只怕死之前病痛对人体的折磨,那种生不如死的疼痛才是你心里最深的恐惧......二姐的心情,似乎在我的胡言乱语里渐渐平息下来,告诉我她在化疗中面临的痛苦,对人生的重新感悟,以及对以前种种纠缠不清的道理现如今看法。我无声地关掉了视频,拥在老公的怀里,哭得一塌糊涂,因为我多么不想再失去一个亲人,我多么不愿意像几年前失去父亲那样,再失去一个我可亲的姐姐,我再次感觉到了死神的可怕,因为它对于每个人是那么的无情......
站在父亲的坟前,我们姐妹几个一起给父亲焚烧着纸钱,二姐终因身体虚弱未能前来,所有的一切只能有姐夫来代替,我心里一阵难过。大哥的嘴里一直对已故的父亲诉说着,让父亲保佑二姐能够度过这场劫难,还原姐姐头顶上的那片蓝天。而我跟姐夫早已难过的无语凝噎,我想,假如父亲真的能够泉下有知,他一定不想他的女儿有任何闪失,因为父亲在世,就一直担心他这个在外漂泊的二女儿。
大哥家门朝西的厨房间里真的很温暖,太阳光一直暖暖的照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亦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被我们兄妹多人拥挤的原因?大嫂忙碌着准备晚餐,已近60岁的她,脸上始终绽放着如花笑靥,她的热情让我们感觉她如母亲般可亲。六哥买菜去了,我则忙着为姐姐买的小鱼去鳞,大姐忙着烧火,母亲则和二姐在一边唠嗑,其余的人站在外面晒着暖洋洋的太阳,这种场面,我们都觉得有点奢侈,因为自从我们兄弟姐妹结婚后,除了父亲故去那天聚的这么齐,好久没有这么聚过了,我不知道,像今天这种场面还能持续多少次?
晚饭吃的很快,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只知道母亲坐在二姐身边,看着女儿把一碗玉米面粥喝光后,高兴的使脸上的皱褶都拧到了一块,而我则悄悄的抹去了眼里的一丝泪滴,因为或许只有我知道,二姐勉强喝的那一碗粥,只是想让我们已83岁高龄的母亲放心,她没事。
姐姐要回去了,大哥手里拿着我们姐妹几个凑得几千块钱交给姐夫,姐夫一步一步的退着,躲闪着不要,因为毕竟这都是我们的血汗钱,哪个家里都不容易,况且大哥也已经60多岁了。姐夫一声声的推脱着,诉说着姐妹几个来钱的不易。大哥声音哽咽的说:“钱不是给妹夫你的,是给我妹妹的,给你只是想让你好好的照顾我妹妹,我们没有别的办法拯救妹妹,只能这样尽我们一点微薄之力,这也是我们姐妹几个能做的唯一办法,毕竟今世能有缘做姐妹不容易。”母亲这时走到二姐的身边,“丫头,你们姐妹八个都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我把你们从像小猫那么大点一个一个养大成人不容易,今天,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不许你们当中一个先离我而去,不准你们当中一个给我活到半途掉队。”说完就出去了,我不知道母亲有没有流泪,只知道母亲始终没有再回到我们当中来。而我们在母亲的话语里久久沉默,谁都没有开口,大姐用手使劲的揉了揉眼,好像眼里积满了沙子。
二姐哭着坐上车走了,我们姐妹几个还在商量着怎么拯救姐姐,一如当年我们怎么拯救父亲那样,商量着如何跟死神来个殊死搏斗?可我们终究不知道对死神给我们的这道命题,我们该怎么去把他解开?我始终在想,假如用金钱和亲情的爱能够让死神望而却步,我们一定一点都不吝啬的随时奉陪。可死神,你能让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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