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一老散文

2024-07-10 散文

  一直以来,我以为父亲永远不会老,一直会每天忙忙碌碌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陪着我,可是,直到那次回家,我看见父亲眼里疏离的目光,看见父亲习惯用手去做眼睛该做的事情,第一次听见父亲说悲酸的屈服的话:“这回我是真老了,眼前的世界咋都模糊了呢?”

  我于是说道:“跟我去城里吧!你一个人无法生活了。”唯独这一次,父亲没有拒绝,只是说出的话越发悲壮和凄惶:“这次去,恐怕要等到成一把灰时回来了。”

  我哽咽了,苍老是如此能毁灭一个人的意志,当年那个意志超强的父亲去哪了?

  母亲去世的那年,我五岁,妹妹刚出满月。父亲含泪安葬了母亲,送人了妹妹,硬是一个人拉扯着我长大成人。他那时刚人到中年,竟无再成家,他说:“怕我闺女受气啊!”多年后当我再次咀嚼那句话:觉得无比幸运也无比愧意。如今当岁月终于打败了父亲,我觉得我应该像父亲抚养我那样赡养他。

  可是父亲来到我家之后,生活的矛盾一下子尖锐起来。他首先像囚犯一样被禁锢在五楼的楼房里。父亲由最初的平静隐忍发展到了烦躁不安。我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峻性:尽管可以看电视,但是不与人交流,他变得有点呆滞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父亲走出楼房。于是,我像教孩子走路一样教父亲上下楼。上下楼容易,但怎么走出去再回到楼房很难。下楼好像比上楼容易些,因为他看得见单元门,到小区健身区去就有难度了,我领他走过去又走过来,父亲始终找不到正确的方向,我也少了耐心,父亲显然也很无奈,他用他仅有的一只能够看清事物轮廓的眼睛反复巡视四周,终于他想出了办法:从楼房单元门到健身区移动一百二十三步,中间拐弯处有白色的路灯。我简直惊讶于他的办法。但事实上,父亲成功了。我的内心充满沉重的喜悦。可是怎么回到五楼的家呢?我叫他扶着栏杆,以免摔倒,然后告诉他几楼。但是没用,他径直走向了六楼或地下室。我皱了皱眉头,想到了往每一个楼层张贴标志,但马上又否定了,在光线不足的楼道里,父亲根本看不到。这时还是父亲想出了办法:我数过了,一共是七十八个台阶,然后就到家了。这一回我们俩都释然地笑了,父亲终于走进外面的世界。

  可是,不久就传来了父亲和邻居的老太太打架的事情,我一听就有点生气,忍不住在没问清真相前教训他:现在你住在城里,不要和乡下那样不讲道理,要好好和这里的人相处。

  父亲根本不听,反而委屈地说:“要不是那老太太先骂我瞎驴,我才懒得理她。”

  我的心陡然疼了一下,追问到:她不可能无缘无故骂你吧?

  父亲还是振振有词:我们在她家楼前坐着,她说她要睡觉,不让我们出声。那是公家的地界,凭什么不让我们说话?我们没听,她就骂我了?

  我忽然想起那位老太太,知道她有糖尿病,于是继续对父亲说:“那老婆有糖尿病,晚上失眠,白天要睡觉,你们去别处说就是了,老人有病活着都不易是吧?”

  这回父亲不再辩驳,低下了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她有病。她骂我瞎我可不不愿意听吧!”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但没想到更重要的事情又来了。

  一天早晨,父亲的老伙伴陈叔在门铃里告诉我,父亲要和他一起去买两千多元钱的治眼睛的神药。我一听立刻气得全身哆嗦,赶紧挂了电话质问父亲:“什么药那么贵?谁许你买的,吃坏了怎么办?”

  “这你别管,药我买定了,反正钱是我自己攒的,吃瞎了我愿意。这次谁也拦不住我。”父亲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如果真能治好眼花多少钱都可以,可你是眼底坏了,目前全国都无药可治,你还不相信医生的话吗?”我强忍住怒气说。

  “这一辈子我就做一次主,课我听过了,那么多人都吃好了。药我都拿来了,也吃了。”父亲仍是雷打不动的样子。我不想再和他理论,问了卖药的地址决定亲自去了解一下。到了地方我就明白了,果真是传销的,说得天花乱坠,但对我没有任何作用。这一次我不再和父亲正面冲突,而是找了堂姐帮忙做工作,堂姐不知说了什么话,最后父亲勉强同意了,我也去医院给父亲买了营养眼睛的药,才算平息了这场风波。

  其实,有时静下心来想,人活着就是有个奔头,有个根基,而老人就是。生命本身就是一个互相陪伴的过程。有父母的地方才是家。父母曾经为我们奉献过青春,养儿防老,就让我们在他们最孤独的晚年做一种温情的陪伴吧!毕竟子欲养而亲在也是一种大幸运,毕竟没有来生,我们眼前的共处的岁月就是最美好的岁月。家有一老,就是一宝,珍惜这难得的缘分吧!为自己明天有一个无悔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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