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樊之夜的散文随笔

2022-06-07 散文

　　习惯了噪音喧嚣的都市之夜，躺在这间安静的小木屋，反倒有点睡不踏实。木屋漂亮独特的外观造型和鲜亮的棕红色彩，让我很自然地联想到欧洲的浪漫乡村。美丽水乡蓑衣樊，今夜我和你相拥。旁晚时分，同屋好友和我挥手告别。于是，我一人侥幸独占了这张柔软的大床。把自己笼罩在白色的蚊帐里，任思维天马行空。

　　开着空调，炎热被关在木屋的窗外。连日来，东方散文全国百名作家诗人在酷暑中来到淄博高青采风，行走黄河湿地，河州慢城，千乘湖，泛舟采莲，撒一地芦花，体验幽静的乡野情趣。但最让我心动的是夜宿蓑衣樊。这是一个多么平静柔美的夜啊，蓑衣樊像一位羞羞答答的乡村少女，一抹轻纱将通体遮遮掩掩，让多少人雾里看花，让多少人蠢蠢欲动、想入非非。此刻，我没有让自己的思维刻意去追溯什么，只想让它信马由缰，让灵魂在一片朦胧的夜色里自由徜徉。

　　午夜已过，推开门站在木屋的阳台上，有风拂过脸颊，掠起我的长发，淡月笼纱，娉娉婷婷。荷花、芦苇、绿水、穹苍、木屋还有我都融在一起，形成一幅硕大无比的水墨画，今夜，我是这画中人，我置身于天地山水间，灵魂轻轻地从慢城的午夜飘然而过。遥远的水云边，偶尔传来到一声蛙鸣，天上飘来细细的雨丝，悄然无息、润物无声……伸手摘一片滴翠的荷叶，拽一缕摇曳的芦花，掬一捧潋滟的绿水，唱一首委婉的情歌，敞怀大笑，或亮着嗓子高吼，喊那个在城市里找不到的自我。快来吧，来吧！来这个世外桃花源。双肩披上那黄色的蓑衣，再戴一顶斗笠，让自己像模像样地扮演一回农家女，“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妙不可言的意境溢满我的眼睛。

　　蓑衣樊的夜是一个令人冷静思考的夜，一个人徘徊在湖边的小木屋间，平展展的水泥路延伸到很远很远，我踮着脚尖翘首，那里也许就我常常在梦中抵达的地方。雨丝甜甜，风儿透香，思维自由飞翔，面对浩渺穹苍，我好想给远方的朋友打一个电话，告诉他们此时此刻我的感受和心情，但我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应该拨打的号码。好风景没有人和我分享，自然会产生一种隐隐的失落，但换位一想，为自己痴傻的意念感到好笑。此刻，谁又能安静地坐下来聆听灵魂的呼唤，谁又能摒弃尘世间强加给自己许多所谓的人生价值观和光环闪烁的桂冠。天下好风景是给许多衣食无忧的人预备的，有心情来体验这种慢生活的人，至少在快节奏的工作状态下，满足了身体的任何需要，才会产生这种闲情逸致，假如身体还终日不得温饱，哪还有心思去喂养灵魂。

　　蓑衣樊，据说前几年还是一个极其贫穷的小山庄，靠三面环水的天然生态资源，仅仅几年就摘掉了穷帽子，打造成中国乡村旅游模范村，这里有蓑衣客栈、公社大食堂、咖啡小屋、荷香码头……这里是秀美如画的天上人间，飞鸟游鱼、红树绿溪，一个村庄可以在蜕变中容光焕发，返老还童，那么一个人呢？在茫茫天地之间，怎样才能使生命身心如一，以自己独特的个性和风骨，给这个喧嚣不安的世界留下一幅精美的画卷，哪怕是一朵芦花、一片荷叶、一洼清泉、一缕暖阳，一条属于自己走出来的小路……突然想起卞之琳的那首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假如人人都是一道被他人欣赏的风景，那么，这个世界又是什么模样？假如人人都栽培一朵小花，世界就是一个蝶舞飘香的大花园，假如人人都怀揣一缕暖阳，普天下就是一个没有黑暗没有罪恶没有眼泪的人间天堂。

　　我的思绪徜徉在蓑衣樊的午夜，在天水交融，碧波潋滟的湖面上舒袖独舞，在荷花丛和芦苇荡里跳跃，我不能委屈了自己，委屈那个支撑我走过红尘的灵魂。我满怀嫣然的心思，只是想寻找机会给它一个满足，那样，我才感觉是一个真正的自我。多年来，就是忙里偷闲，也要努力和灵魂保持一致的步伐，至少让它离我不要太远。

　　今夜，我行走在蓑衣樊，蓑衣樊让我的灵魂小憩片刻。天亮了，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就该启程离开这片放牧灵魂的快乐之乡。回到那嘈杂的闹市，去为生计奔波，去为五斗米折腰，去稻粱谋。红尘世间，谁又能抛开这一切去追求那种田园生活？古往今来，陶渊明做到了，“不为五斗米折腰”，但他晚年穷到彻骨，揭不开锅的时候，还得去讨饭。现在还有类似陶渊明那样的诗人吗？即使有，也不会有一个陪伴他一起讨饭的女人。隐士生活和现实生活的冲突，灵魂和肉体的冲突，这些冲突的存在导致许多人精神上的压抑，但人们无法避开现实的捆绑，也无法挣脱欲望对灵魂的吞噬、更无法逃避酒色财气、灯红酒绿的诱惑。多数人都是整日在欲望与金钱的撕咬中忙碌，很少去顾及灵魂的何去何从。灵魂想去的地方，肉体是否能随从，灵魂要达到的境界，肉体是否也能抵达？灵魂与肉体的统一，是最完美的人生境界，但有多少人能达到这样的高度，又有多少人能超脱淡然？

　　蓑衣樊——快乐的乡村之夜，你是我要抒写的故事，也是我要描绘的一幅画卷，我将满腹的心事和一腔深情给了这个只属于我和你的夜。你将我的一颗心用嫩绿的荷叶轻轻包裹，再让风儿向远方快递。

　　蓑衣樊，尽管我来去匆匆，但上帝已晓谕许多，让我的心如禅宁静，如水清澈，如烟飞流。我醉了，醉在花香里，醉在绿波中，醉在这个让我心动温柔的蓑衣樊之夜。

　　雨还在飘落，细细的，湿湿的，柔柔的……蓑衣樊的夜，一个属于我和你的无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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