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风月经典散文

2024-08-25 散文

  每年总有那么俩月,是难得的闲暇。人一闲,便有了随处走走的冲动。妻很解人意,每年的这个时候,也就这时候,她会允许我出去解解闷气。人生就是行走,抑或是寻找,可当真走出一圈以后,却并不确切知道想要寻觅什么。下一站是哪儿?当然是回家!当列车靠站载卸旅客时,不知道为什么,我也随着人流走出站口——在我家乡以北两百多公里的地方。我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短暂的迷茫,竟然不知道为何而来,因为现实中,这个城市原本就和我没有任何联系。

  午后的阳光,像是要夺去人最后的力气,我只好提早走进旅店,贪图那里的冷气。百无聊奈,打开笔记本,对话框马上跳出来,只有一个默默流泪的表情,心里莫名的有一丝愧疚,仿佛真的听见了那抽泣的声音。那是属于点点的,柔弱而固执,委屈而羞涩,在嘶嘶冷气声中,纤弱而明晰。

  小城地处中原腹地,临近古都,有些建筑还残存着古旧的影子,就像新衣内露出了老棉布。城市不算繁华,但飘荡在商业地段的广告气球告诉我,这也是现代都市。像许多城市一样,到处是绿色尼龙网围起的建筑主体,咣当咣当的汽锤声震得人心颤。刺眼的阳光照在尼龙网上,有一种错觉——墙壁上长满了绿草。

  小巷阴凉,有许多时令瓜果摆售,几个老头在树荫底下下棋,看起来是当地人。平素也喜欢下几盘,便饶有兴趣地蹲下看看。戴眼镜的老头看看我,从桌底拿出把马扎递过来说:“坐!”

  说实话,俩人的棋都挺臭,摇蒲扇的老头车沉底将军,眼镜老头只需飞象回隔,露出堂心炮反将,便成定局,可他偏要支仕纠缠,看得我几乎要笑出声来。实在忍不住,我换成咳嗽掩饰着。

  眼镜老头似乎知道我在干嘛,毫不在意地说:“想笑就笑,憋着就不好了。”

  “没有没有,天热喉咙干烧,我买瓶水喝,”说着起身在旁边摊上买了三瓶水,“来,喝点水,我继续笑……哦,不,你们继续下,我也学几招!”

  “年轻人,虚头虚脑的干啥?”蒲扇老头有点不高兴,“我们的时候过了,下棋只是混点儿,三下两下分出胜负,找怄气呐?有些事可以执着,有些事情要看得随意,要不也活得太累了。”

  没看出来,圆领短袖,肥大裤衩,像个看门人的老头,竟然说出这般话来,很有些深意。我连连拱手表示歉意。老头摇头笑笑,继续下棋。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炮二平五!看你不是本地人,来游玩的?”

  “嗯,随便转转。诶,您应该马八进七,赶紧撤回来。”

  “这小地方有什么好转的?马二进三!”

  “您知道硭镇吗?”

  “硭镇?知道,城郊往东北,十来分钟的车程。去那儿干什么?荒郊野岭的!”

  “看个朋友,呵呵……”

  其实我还没拿准主意去不去。去吧,去干什么?没有必去的理由,不去吧,怎么跑这小城来了?翻出她的号码,拨出去了,没等接通又摁掉。我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漫无目的地走在人群中,喧闹而又冷清。

  人为什么需要朋友?因为孤独。为什么孤独?因为有了朋友。好像是悖论,但在网络上却是事实。平常有空也偶尔在站闲逛,朋友也不少,但不太喜欢聊天,所以QQ总是隐身的。有时候我也在想,这QQ弄来干嘛?实质也没什么用处。难道就因为大家都有,所以我也必须有一个?

  点点也是个文学爱好者。爱文者大多感性,如果感性到没节制,就有点幼稚,这是她给我的印象。开始,我以为她很小,大概刚出校门吧。因为,她的文字看起来就有文艺青年的味道——情绪化,很细腻,但视角很表面,有点飘,多写自以为是的私人感受。

  当然,我也是个二把刀,那时也不很熟,所以这些话没对人说——何苦让人家不高兴?

  那也是个暑期,穷极无聊时,我也写几篇歪文章打发时间。人家评论了,总得回个礼吧?就这样,我们熟识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成了QQ好友。

  我发现,发呆也是个挺好的休息办法。上网,谁还真的有什么要紧事?不外乎游戏、聊天、瞎逛。本来就够紧张,打什么游戏?我就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发呆,偶尔回过神来,敲几个字,这样挺好。

  她那时可能蛮闲,时不时就发一句:在吗?

  有些时候,人其实就在,可我还是沉默。当然不是讨厌,只是懒懒的,不想回话,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我不喜欢聊天,就觉得发呆挺好。

  聊天的时候,她说:你挺虚伪。

  我问为什么。

  她说:有时候你应该在的,怎么装做不在?

  “什么叫应该在?就算在,不想说话就是虚伪?小丫头片子!”那时候我就这么叫她。

  “就是虚伪!你貌似谦虚,其实很骄傲。”她发过来一个鬼脸。

  “你很会扣帽子嘛!”我不喜欢用表情,就打出一连串哈哈哈哈哈……给她。

  很明显,她在胡说,我都不知道我有哪儿可以拿出来骄傲的。我只是不喜欢聊天——因为网络聊天是孤独的人相互安慰。我不孤独,只是有点寂寞。不!我喜欢寂寞——就是发呆,什么也不用想,就像马致远牵着瘦马,迎着薄凉的西风,看着古道扬起的尘烟发呆一样。

  不想,其实并非是思维停滞,只是懒得去很条理的想,有点像天马行空,不需要目的地。这也是另类的空白篇章,好像某位哲人说过。

  无聊者思考人生,思考者禁锢自己,有点黑色幽默的意味。我原先也不是个很闷的人,现在怎么学起深沉了,老了吧?

  很难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老了。本来是个坐不住的人,自打结婚后,爱人这儿不许那儿许,就是勉强跑出去偷闲几日,身后却总感觉有根线在扯动,自然玩不痛快。说不上痛苦,有点苦笑皆非的无奈。除了上班就闲坐?空耗时光也是罪过,于是写点自己喜欢的文字。文字也能让人老?

  点点总说我喜欢装老卖老,可又不能一直装得很世故,所以感觉很怪异。我不认为我在装,本来就那样——有时候心情变化而已。老不老或许和年龄没关系,只是和心境相关吧?

  点点比我小不了多少,很意外。当然,我只能表示意外,不能说是因为她的幼稚误导。还有,她很爱哭,之所以这样认为,因为她老喜欢用哭的表情。

  点点很善良,善良得有点傻。她的那些朋友,不管是工作的读书的,还是情感困惑,有点事就找她诉苦,她也不厌其烦的开解,俨然是个心理咨询师,然后自己就被那些烦心事弄得筋疲力尽,满心沉重,跑我这儿来污染环境。

  我总笑她自己的事情都没弄明白,装什么专家。当时她倒是接受,过后还是乐此不疲。我怀疑她闲的。

  还真的不远,不一会,出租车一拐,爬上一个大斜坡就到了街口。公路好像改过道,从小镇南面擦过。下车看看四周,也不像那下棋老头说的荒郊野岭,只不过人少些,安静些,楼矮点。简简单单一条长街,新旧房屋,低低矮矮夹杂着,花花绿绿的遮阳伞,拉绊在大树上的条纹塑布,伸到中央的遮雨棚,卖东西的比买东西的还多……和往常见过的没什么不同,信步走入。

  让我感兴趣的是,街中央有一座桥,还蛮别致——水泥的桥栏路面,竟然有飞檐四挑的顶棚,还是青黑色的燕子瓦。这座桥,恰是一座凉亭,把街道分成两半。我以为是木质的,手一摸,却有点烫,原来也是水泥做的。真会骗人!

  从太阳底下走上凉亭,有一阵没一阵的风吹来,感觉还蛮舒服,索性坐下来。桥底下有点煞风景,水花生旁漂浮着各种废塑料袋、饮料瓶等等,水也是黑绿色的。几只鸭子倒是不嫌脏,污水里争来争去不亦乐乎。再远点,有几棵柳树,很大,很美,枝条垂荡着。只可惜长在河堤下沿,要是移栽到桥边,再来点丝竹,那就更美妙了。

  点点喜欢听歌,我也喜欢,不过她听的歌我不太喜欢——戚戚哀哀的,难受到反胃。

  有时候她会说:在吗?陪我听听音乐。

  “哦。听听。”

  “好听吗?”

  “还行,古筝中隐几丝轻箫,有点韵味。”

  “你耳朵里长竹子了?明明是吉他,你听出古筝来?不听就不听,搞什么虚伪!”

  “哈哈哈……露馅了!我在听CD。”

  大部分时间,我们只是上线打打招呼,然后各自沉闷。不管在不在,问侯一句,也不打探,算不上牵挂,只是一种礼貌。

  时间久了,竟习惯了这种问候,如果偶一天没有,还有点失落。人真是个感情动物!网络上,应该是没有男女概念的——你说得再怎么鲜花似的,谁信?深一点的话,谁也不会说,好友其实就是陌生人的代名词,所以谈不上了解。难道情感也能虚拟?只是习惯了吧?

  点点是个容易忧伤的人,听支曲子也能联想到人生薄凉。我总笑她自找苦吃,知道难受还去听?毛病!

  多愁善感的人,大多是人生思考太多了,也或者根本不想知道什么是人生。想多了,有用吗?就像你羡慕鸟可以翱翔在蓝天,你想破脑瓜,也长不出翅膀。就我说,人生就是人活着,有事做,有饭吃,还知道天会下雨,也会天晴,没有什么玄妙。

  噼里啪啦,我抬头看,下雨了。很急,雨点很大,砸在路面上,泛起团团灰雾,飘来一阵泥腥气,而刚刚走过的对那边,却滴雨未下,像两个世界。

  点点和我,其实不像一个世界的人。在是非上,她更倾向于私人交情,不太讲原则。如果和她无关的人事,就只是私下不满,顶多做和事老。换句话说,她有点软弱。而我,按她的话说,有点桀骜,侠义自许。原先在某站胡混的时候,因为对小编欺行霸市,指马为鹿不满,是有些放肆,但我并不情愿享受这些虚名,说到底是无奈,怎么就成了桀骜不驯?

  彼此的文章也不是一个路数。她喜写欢情感类的,特别是友情,真有点天下无贼的傻气。我也渴望友情,可不敢奢望每一个人都可以做朋友。况且,朋友是写在心里,不用摆出来让谁围观。我也会写点关于情感的文字,但更多的是描绘现实,写身边的,能感受到的人间烟火,不像她情感丰富到泛滥——素昧生平者几句貌似温暖问候都感激涕零的。说实话,网络上还没有谁让我有写篇文章的冲动,现在,点点除外。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奇怪——我们怎么会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哪哪儿都不契合,平时没事还老损她。“你就是个跟屁虫,丢不掉的影子。”我直白了当的就这么跟她说,她也笑纳,还奉上西瓜一块。

  雨停了,有点渴,桥对过就有个西瓜摊:“老板,来个西瓜,不用太大,一个人吃。”

  “好嘞,给你切开。”

  “嗯,谢谢!”

  西瓜有点热,吃起来不怎么舒服,要是冰镇一下就好了。倏的,想起点点常说的一句话:

  “哥哥,你又在喝冰饮料?喝多了对胃不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点点开始喊我哥哥,我也莫名的有点感动。点点很会体贴人,有时候我这边的天气,她比我还清楚,让我很惭愧,因为,我大多时候粗线条,而且,不太习惯哄人,也认为嘘寒问暖有点鸡皮疙瘩,所以以往总装得大大咧咧的。哥哥都喊了,再没点表示,也就不近人情了。

  点点是个容易满足的人,给点颜色就红霞满天的高兴。或许因为哥哥了,也可能因为她是女孩子(这时候我确定她是个女孩),开始偶尔闹个小性子,提点小过分的要求。

  倘若兜里银钱充裕,不需要烦忧生活,我就写点小文章消遣。既然是消遣,也就不用逼着自己写,很懒散的高兴就敲几行。点点不愿意了,规定我两天必须更新,不然就装得可怜兮兮的,像个讨要玩具而不得的小妹妹。这让我有点错觉,仿佛真的是失散了的妹妹。人真的很奇怪,如果她不开心,我也会难过,那么就勉为其难吧。当然,忙起来还是顾不上。

  “哥哥,你怎么老那么忙?都好久没上来了。”

  “都跟你似的,就守个书摊?我一堆事呢,忙死了!”

  “你干脆说我闲的。”带小喷泉的表情跟着蹦出来。

  “嚎嘛?猪脑子,这会儿倒挺会理解了。”

  “我就是猪脑子,猪脑子也会难过。”

  “又怎么啦?”

  “眼睛疼,医生让我不要老上网。”

  “那你还来?猪脑子!”

  “干嘛这么凶,你就不会哄哄我?”

  “好啦,别嚎了,我还不是为你好,下去吧。”

  “嗯,哥哥再见!”

  点点大多时间很乖巧,也不在意我的口无遮拦——除了生病的时候。前些天,她说眼睛又严重了,情绪很是低落。担心是自然的,可我除了口头表示安慰以外,还能做什么呢?又不是专业医生?偶尔的时候,也想到去看看她。只能是想想,现实总有些制肘。

  “哥哥,我有个女友婚外情了,这段时间很伤心。”

  “活该!做什么不好做别人小三?”

  “你怎么这么说?她是我朋友。”

  “你怎么老有这种朋友?也不嫌膈应。”

  “你可以不要那么理智,好吗?好像政审似的。”

  “离她远点,什么东西?”

  “你怎么骂人了?也不怕斯文扫地。”

  “哪有?但凡我理解不了的,一概称之为‘什么东西’。

  一场阵雨,地上干净了许多,但也增加了闷热,便走出桥廊。街道阴凉许多,地上已经没有水迹,若不是树端偶尔飘下几滴水,不会想起刚刚下过雨。没走几个门面,果然前面有个小书店,墙上钉着个牌子,很卡通的四个字,“点点书屋”。书屋很窄,比照片上看起来小很多。难道照片也会糊弄人?是人把假象当成了实物吧?

  街上依然没几个人活动,许是天热的缘故。书屋斜面有个小饭店,是午饭时间了。很简陋,就算是称之为雅间的楼上,也就多台空调而已,狭窄、阴暗。我拉开蓝色的窗帘,刚好可以看见书店。有个女孩趴在角落的电脑旁,恨不得把脑袋塞进显示屏。

  “这样眼睛不疼才怪,活该!”

  书店好像也没什么生意,半天看不到一个人进出。

  “现在谁还看书呀?除非没电。天真得没大脑。”我这样笑过点点。

  女孩子站起来了,伸伸懒腰,走到门口朝这边喊:“婶子,下碗面过来。”

  是她,长头发圆脸,和照片差不多。眼睛看起来没事,还手搭凉棚看看天,然后转身进去又趴电脑前。

  “也会肚子饿?以为上网就当饭吃了,真不懂事!”

  心情不错,我又让老板送来两罐啤酒。喝着吃着,我想起了什么。搁下筷子,掏出手机:“喂,出租车吗?我?就是坐你车来硭镇的客人。现在有空吗?哦,好的,我在下车的地方等你。”

  回到客房,打开笔记本,点点的信息又来了。

  “哥哥,不是放假吗,怎么还不在?”

  “谁规定了一定在?毛病!我在家睡懒觉。”

  “哦,在呀,真好!”

  “好个P!眼睛刚好一点,就恨不得钻进电脑里,是不是想瞎掉?”

  “嘻嘻,你怎么知道?这两天眼睛是好多了。”

  “我知道的多了!刚才的面条好吃吗?也不规规矩矩做顿饭!”

  “天啦,这也知道?告诉我,怎么猜的?”

  “我亲眼看见的,不用猜。”

  “呵呵呵,真会吹牛,干脆算命去得了。”

  “丫头片子,怎么说话?没大没小!下去吧。”

  “收到,哥哥安啦”

  “安!”

  夜晚的天空很干净,很透明,星星就像黑色水晶里的钻石,闪烁着,闪烁着……来到这里,仔细想想也就闲转了转,好像无所获,但说不清楚为什么,心里很满足,很松弛,仿佛了了什么夙愿。

  我想家了,其实出来也就三四天,但真的想家——不知那俩活宝有没有好好吃饭,愁死了!明天,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该躺在阳台上看星星了吧?

  花朵,长在树上,鲜艳,娇美,芬芳,生命力也持久。折下来,就算插在花瓶中,很仔细地照顾,也很快凋谢。有些美好,只适合远远观望 ,或藏在心里,让时间去酿造,析出的味道也许会更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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