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很瘦小,但在我们兄妹几个的眼里她却是伟大的。
记得小时候,不懂事的我总认为母亲偏向,所以无论说话还是做事总对她充满敌视。家里四个孩子,两位老人。人口多劳力少,而父亲又是村里的赤脚医生,瘦小的母亲却顶起了重劳力,去队里和男人一样下田拼力气挣工分。
姥姥在家里给我们做饭,拾掇家务,我们的生活琐事大多是姥姥承担。所以那时的我偏执地认为母亲不够合格,因为她从不懂得关心我们。
记得那年我十四岁,要爬山涉水去八里外的初中读书。母亲每天三点多就要起床,给我做饭装饭盒。那天,我的衣服不小心挣开了线,开了很长的口子。因为家里穷,没有可换的衣服。眼看着就要到了上学的时间,我急得团团转,跑出去哭着喊母亲来帮忙。母亲忙了一大早晨,又要赶紧去地里劳动,便厉声说:“缝纫机在那儿,自己想办法缝!”我当时就气哭了,发狠地说:“你不是我妈妈!谁家的妈妈会不管女儿!”爷爷患了胃癌躺在北炕上,他听到了我的哭喊声,费力抬头说:“你也是大姑娘了,自己打开缝纫机不就解决了吗!”我含着眼泪打开缝纫机,好不容易找到缝纫针线的地方,模仿母亲的样子,把开线的地方平铺对准针线,双脚踩上去,缝纫机突突突响起来。好不容易缝补好,拿下来一看,缝纫机走的完全是曲线,只好拿下来将就着穿好去上学,心里却对母亲有了怨恨和隔阂。
十六岁到八十里外的县城里读高中,对母亲的态度才有了彻底的转变。因为离家远,需要住校,隔一周或两周方能回一次家。每次离家前,母亲总是给我准备一大瓶子炒好的咸菜,或者一袋炒面,生怕我在学校吃不饱。一遍遍叮嘱:“你正长身体,不要饿到自己。”然后目送我走出家门,目光里带着很多不舍,那一刻我感受到了母爱的温馨,对母亲才有了好感。
母亲读书少,每次提起时眼里都含着遗憾。她说是姥姥给吃的朱砂多了,所以吃笨了,害得自己没读几天书。希望我们兄妹几个别走她的路,只要好好读书,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我们。
而我并不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读书时很贪玩儿,所以没考上好大学,只进了师专。母亲得知女儿考上了,孩子似的高兴了好几天。可开学时却犯了难,因为家里贫穷,实在拿不出这笔费用。姑姑知道了,指着爸妈的鼻子训斥:“一个死丫头片子,供她们读书有啥用!将来都是人家的人!何况家里没钱。”我听到了气得直哭,爸妈都没作声。第二天,母亲偷偷跑去县城,找一位远房亲属好说歹说借了钱,总算给我凑足了学费。这是我毕业以后才知道的,当时家里困窘得几乎要揭不开锅了。不敢想象一向要强的母亲,是怎样含泪出去,为了自己的女儿读书弯腰低眉向人借钱的。
从那以后,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才逐渐懂得母亲,体会到浓浓的母爱。前些天回家看望母亲,她说自己的腰腿疼得厉害,每天靠吃药顶着。因为走路不如以前,本来就瘦弱的母亲显得更加苍老了。她却从柜子里一下子拿出十双棉拖鞋,这些都是她亲自剪下鞋样,按照孩子的`脚码量好,再一针一线用力缝好的。她说:“妈老了,眼神不好,给你们每家做两双拖鞋留个念想,以后恐怕做不动了。”我看到眼前漂亮的拖鞋,又看看苍老的母亲,转过身流下了眼泪。怕母亲看见,只好强装笑颜说:“老妈的手艺不错,真漂亮!只是以后不要为我们再受累了。”我又记起去年这时候,母亲给每个孩子勾了几个那种花色最漂亮的坐垫,也说是留纪念。我知道她是把最深情的母爱穿进针线里的,这分明是老妈的一颗心啊!
临别时母亲一如既往,给每个儿女凑齐二十个鹅蛋,非要我们带回来。说今年没养鸡鸭,只剩自己攒下的鹅蛋。又拿地瓜、山野菜、玉米碴子等,一边往包里塞一边叮嘱:“别看这些吃的不值钱,可都是没农药化肥的,吃着健康!”
每次回家,母亲都把自己那份最真挚的爱塞进我们的兜子里,让我们时刻体会到母爱的温暖。母亲节快到了,我却不知拿什么送给我的母亲,因为无论是康乃馨还是衣物都无法抵上母爱的分量!今天我只能用自己笨拙的笔表达内心对母亲的敬爱!也诚愿天下的母亲都幸福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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