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时常在我所在城市的闹市弹起心爱的三弦。
在陕北,听书是一项重要的娱乐活动,听到三弦当然很正常了,但是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弹起三弦很少见。好几次路过,听到动人心弦的三弦声,看到以弹三弦者为中心,密密匝匝围一圈听众,却很难看到那中间的演奏者。很想进去看个究竟,可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有细看。可谓早闻大名,不得见其面。
有一天,下乡回来,天空飘起了洁白的雪花。虽说是初冬的第一场雪,但是来得有些急促,雪花已落了一地。远远听见醉人的三弦声,我小跑着赶过去。听书的人明显没平时多,大约有七八位年迈的老人。顺着音乐声走近,我大吃一惊,弹三弦的竟是一位双目失明的男子。一身中山服有些脏,但还整齐。蓬乱的头发长长的,好久没有理了。他怀抱一把三弦,左腿上绑甩板,右手腕上绑一串小“嘛喳喳”。地下一只不新不旧的鞋盒外面糊了一层白纸,上面写着“爱心箱”,里面放有一角至五元不等的纸币。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七八十块吧。我与几位老人并排站着,他专心致志地弹奏说唱。
雪下大了,白白净净地落了一地。好心人将男子的随身东西收拾起来,我也帮着收拾。他停了下来,一把手将三弦搂回来,紧紧抱在胸前,捋了捋寸把长的胡须,求助在场的人把他的那张喷绘布折叠好。他一说,我才关注到那张铺在地上的喷绘布。白色的喷绘布已经很破很旧了,沿边还粘了一圈塑料胶带。我仔细地看了一遍,才知道他为什么流落街头弹着三弦卖唱。
我准备帮他把三弦收拾好,他说三弦是他的命根子,他自己来保护。他利索地收拾东西,笑着说看来今天老天爷不容许他给大家表演了。周围人纷纷劝他明天再来,他便笑着说:“只要天晴,我肯定来,必须来,只能来。”
男子的三弦声陶醉了我不算,他的故事也打破了我二十多年对流浪者的看法。流浪对他来说是一种非常恰当的生存方式,他以生命的方式行走卖艺,又以卖艺的方式丰富自己生命的色彩。而他的精彩画卷中,不知融入这座十几万人口城市多少人的爱。我将他的“爱心箱”拿起来,抖掉积雪,整理好钱,又添了五块钱,刚好八十元。
他说他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在农村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可是,有年春天,他的家庭发生了一些变故,从此他带着三弦开始了卖艺生活。他给我讲了很多,滔滔不绝,旁边的人像平时听他说书一样,聚精会神地听着。最初三弦对他来说只是爱好,在多年的卖艺生活中,他渐渐地成了行家。我说一个人一种生活,你是盲人,你选择了属于你的路,一定是幸福的。他说在别人眼里他是不幸福的,但是他一直努力在寻找幸福。
“给,这是你今天的收入,总共八十元。”他接过我的钱,揣在衣服兜里。
生活这块冰雹砸在谁头上,只要没有被夺去生命,就得坚强地生活下去。我让他冒雪给我们再弹段三弦,他毫不推辞地站在雪中拨动了琴弦。我与七八位老人站在屋檐下,听他弹奏。天空的雪花不紧不慢地下着,飘飘洒洒,美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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