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文性理论视角下《黄帝内经》的英译

2022-05-14 内经

  互文性理论作为当代重要的文本理论,重点强调文本与文化之间的关联性,与翻译在很大程度上达到了契合。

  作为中医学术的渊薮,《黄帝内经》是中国中医理论体系的奠基之作。随着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对外传播的日益发展,其英译工作逐渐成为各界关注的焦点,为顺应时代的需要,臻于完美的英译译本亟待问世。本文以互文性理论为视角,以中外两种文化背景下、不同时期两位译者的《黄帝内经・素问》译本为分析文本,通过对比分析,旨在认知其翻译过程,即阅读―阐释―改写,并在此基础上提出译者不仅要做到语言层面对原文的互文,还要注重文化层面的互文翻译策略。以互文性的角度来剖析《黄帝内经》译文及其指导作用,在国内的研究少之又少,因此,笔者大胆尝试,以期另辟蹊径。

  一、互文性理论与翻译

  法国符号学家克里斯蒂娃(Julia Kristeva)于1969年在其作品《符号学》中最先提出“互文性”(lntertexuality)[1]这一概念。她指出:“任何一篇文本的写成都如同一副语录彩图的拼成,任何一篇文本都吸收和转换了别的文本。”[2]经过不断的衍化,学术界又把互文性分为广义互文性和狭义互文性。广义互文性以朱莉娅・克里斯蒂娃和巴特(Roland Barthes)为代表,指任何文本与赋予该文本意义的知识、代码和表意实践之总和的关系。[3]狭义互文性以热奈特(Gerard Genette)为代表,即“作者创作出来供读者阅读的具体语言性或符号性物品”,[4]他认为每个文本都是将已存的或同时期文本中的内容如马赛克般镶嵌、拼贴并吸收、转化而来,这些文本处于相互参照、相互引用的关系中。

  互文性理论引入到中国后,在文化研究领域引起了广大学者的重视,尤其是在以文本的解构与建构为研究对象的翻译领域,[5]使译界不仅摆脱了结构主义单纯从语言层面上研究翻译的束缚,而且把作者、译者、读者及其社会历史文化背景,融入到翻译过程中,进行着跨越时空的对话和交流,形成一个选择与吸收、创造与变异的互动过程。[6]译者作为这一活动的主体,将翻译分为三个环节:1.译者对原文的阅读。此阶段中,译者扮演读者的角色。2.译者对原文的阐释。“文本的阐释决定于主体汇集各种互文本并将它们同给定文本相联系的能力”。[3]作为阐释者,应全面理解原文中蕴涵着的社会、文化等含义,运用互文性知识对原文本进行深层次挖掘,包括说出作者未尽之意,将暗示明示化以及具体细节中抽象出普遍意义和原则。3.译者对原文的改写。直译无法传递原文的社会、文化等内涵时,译者须对原文进行结构调整或意群重组,采取异化、归化或二者结合的方法对原文改写,将原文中的深层内涵在译文中表达出来,这是译者进行再创造的过程。

  笔者认为,无论是广义互文性还是狭义互文性,均强调文本的不确定性,也即意义的流动性;无论哪一种互文,在翻译过程中,都要做到与原文本语言及文化内涵的互文。

  二、《黄帝内经》及英译本对比

  (一)《黄帝内经》文本特点。《黄帝内经》(以下简称《内经》)内容博大精深,包括脏象、经络、针灸、天文、气象等等;语言精辟凝练、奥雅艰深,文本具有模糊性、隐喻性、偏义性、一词多义等特征,而且句式多变、结构复杂、内容层次较多及意合突出。

  (二)《内经》的英译本对比。自1925至今,《黄帝内经》的英译本在国内外正式出版的已有12种。作为《内经》的首部英译本,伊尔扎・威斯女士(Ilza Veith)于1945-1946年翻译的The Yellow Emperor’s Classic of Internal Medicine,在中医经典的翻译历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译者李照国所译《黄帝内经》是我国第一部大陆全译本,Yellow Emperor’s Canon of Medicine Plain Conversation于2005年出版并入选《大中华文库》。下面将从语言与文化两个层面对两个版本的译文进行论述。

  就语言层面来看,威本以直译为主,注重形合,具有较好的回译性,且语言丰富多变,语境充实生动;李本对基本概念的翻译则以音译为主、释译为辅,篇章翻译以直译为主、意译为辅,语言概括简练。如《四气调神大论篇・第二》中“早卧早起,与鸡俱兴”一句,威本译为“people should retire early at night and rise early (in the morning) with the crowing of the rooster”。[10]李本为“sleep early in the night and get up early in the morning just like ji(hens and roosters)”。[11]

  文化层面来看,威本因缺少对中国传统文化及中医的深入了解,而出现了多处牵强的译作与有悖医理的地方;李本深谙中国传统文化,遵循“译古如古,不加修饰”的翻译原则,准确地译出了原文的医学价值。如威本将《素问・平人气象论》的“胃而有石曰冬病,石甚曰今病”一句译为“when the stomach contains stones a disease will make its appearance in Winter. When the stones are large the disease will break out present1y”;[10]李本“[if the pulse has] Stomach-Qi but [appears] very Sunken (or deep), [it indicates] diseases in winter;[if the pulse] is extremely sunken (or deep), [it indicates occurrence of] diseases this summer”。[11]这里讲的是脉气、脉象与胃气的关系,而威本望文生义,出现了误译。

  因此,笔者认为对于类似《黄帝内经》等中医典籍的翻译,不仅仅要传达其科学性,而且还要展现其科学根植的肥沃的土壤文化及博雅语言。

  三、互文性理论视角下的翻译――以《黄帝内经・素问》译本为例

  例1:今时之人不然也,以酒为浆,以妄为常,醉以入房,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素问・上古天真论篇第一》)

  释义:现在的人就不是这样了,把酒当作水浆那样贪饮,习惯于好逸恶劳,酒醉了,还肆行房事,纵情色欲,因而竭尽了精气,散失了真元。[12]

  译文1:Nowadays people are not like this; they use wine as beverage and they adopt recklessness as usual behaviour. They enter the chamber (of love) in an intoxicated condition; their passions exhaust their vital forces; their cravings dissipate their true (essence). [10] (威斯 本)

  译文2:People nowadays, on the contrary, just behave oppositely. [They] drink wine as thin rice gruel, regard wrong as right, and seek sexual pleasure after drinking. [As a result,] their Jingqi (Essence-Qi) is exhausted and Zhenqi (Genuine-Qi) is wasted. [11](李照国 本)

  分析:从原文语言层面来看,“以欲竭其精,以耗散其真”为对偶句。其中,“欲”对“耗”,“竭”对“散”,“精”对“真”,对偶非常工整。“耗”字为通假字,通“好”,是嗜好的意思。

  从原文文化层面来看,“精”,见于《管子》,《管子・内业》把精视为最细微的气,说“精也者气之精者也”,即精气是生命的来源;与其相对应,“真”指“真元”,即肾所藏之元气,由父母之精所化生。

  从译文语言层面来看,两者均使用“对仗”,译文工整整齐,如威斯以“their passions”对“their cravings”,以“exhaust”对“dissipate”,以“their vital forces”对“their true (essence)”;李以“their Jingqi (Essence-Qi)”对“Zhenqi (Genuine-Qi)”,以“exhausted”对“wasted”,分别在语言层面上完成了对原文的互文。

  从译文文化层面来看,威本采取直译和夹注,将“欲”理解为“passion”,“耗”理解为“cravings”,出现了语内翻译的错误,因而造成语际翻译中互文信息的丢失。李本使用意译加音译,既传达出了中医特定词的内涵,又保留了中医文化中特有的负载词,从而有利于中医特定术语的传播和英译标准化。

  基于此,笔者认为,对于中医典籍的翻译,单进行语言层面的转换是无法满足文化传播要求的,我们还要深层次挖掘文字积淀的文化价值,将文本中互文性文化内涵准确而恰当地传达出来。

  例2:美其食,任其服,乐其俗。(《素问・上古天真论篇第一》)

  释义:每人都能顺心所欲并感到满意;吃什么都觉得香甜,穿什么都感到舒服,随遇而安。[12]

  译文1:Any kind of food was beautiful (to them) and any kind of clothes were satisfactory. They felt happy under any condition.[10](威斯 本)

  译文2:[They all felt] satisfied with their life and enjoyed their tasty food, natural clothes and naive customs.[11](李照国 本)

  分析:从原文语言层面来看,原文是以三字短句构成的排比,结构规整,层层推进,读来琅琅上口;其中,“美”、“任”、“乐”均以形容词作动词。

  从原文文化层面来看,原文用排比来抒情,节奏和谐,显得感情洋溢。“美”、“任”、“乐”将圣贤之士淳厚朴实的特点与清心寡欲、知足常乐、淡然洒脱的情怀描写得淋漓尽致,突出了他们怡然自得、天人合一的心境,生动地传达了其隐含的互文信息――古之圣贤对养生之道的重视。

  从译文语言层面来看,威本采用“归化”,将原文分为两个层次来阐释,先分析,后总结,完全吻合了英语分析型语言的特点,层次分明;且连用三个“any”,更加恰到好处地再现了原文的语言神韵。李本则采用“直译”,字对字的将原文再现,其层次感不如威本,气势也不如威本强烈。

  从译文文化层面来看,威本采用“beautiful”,“satisfactory”和“happy”恰切地传达出了原文主体“美”、“任”、“乐”的内涵,巧妙地表达出“享美食”,“穿着舒适的衣服”和“随遇而安”的主体情感,挖掘出了原文中的互文踪迹。而李本虽重构了原文语境,也完整地表达了原文内涵,但缺乏层次感,整体感觉平淡无奇,原文中的主体情感被削弱,且未能传达原文主体自在悠然的心境。

  由此可见,即使是深植于中国文化土壤的译者尚难发现或传达出文字背后的互文现象,更何况脱离中国文化背景的外国读者和译者。以此类推,中国读者和译者之于外国文本亦是如此。所以,对于《黄帝内经》等中医典籍的翻译,应以互文性理论作为指导,尽可能避免这种因互文缺失而导致的阐述缺陷。

  四、结语

  “这些译本产生于不同的历史时期,由不同背景的译者翻译,译本之间差异巨大,反映了中医古籍英译事业的发展进程”。[13]但《黄帝内经》的英译本众多,年代跨度较大,目前尚没有一个统一的理论标准来指导其翻译。本文将互文性理论引入《内经》的翻译,将译者置于中国与西方、传统与现代知识的纵横捭阖中,字斟句酌的在语言层面和文化层面使原文信息最大化。由于《内经》中蕴涵着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只有打通相关学科领域并融会贯通,全方位、多层次、准确地解读原文信息,附之夯实的双语语言能力,才能使中医典籍的翻译踏上宏放、步入纵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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