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及今,禅宗与诗歌偈颂似乎有着不解之缘,历代禅僧有许多优雅的诗偈流传于世。而著名唐代诗人刘长卿与当时的许多著名诗僧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并且留下了相当数量的酬和诗作,这是刘长卿接受佛学思想的典型表现。下面是小编整理的刘长卿与佛教,欢迎大家阅读。
刘长卿与佛教
刘长卿是唐代盛中之交的著名诗人。一生历经玄宗、肃宗、代宗、德宗四朝。这是一段多乱的时期,从安史之乱把唐王朝拉入衰落的深渊,到奸臣宦官专权、党争萌生、藩镇割据等一系列“后遗症”的泛滥,刘长卿作为地方官,其仕途几经沉浮,命运辗转多难,但他对释道的信仰贯穿一生,而且随着他仕途的坎坷不断加深。
一
开元天宝时期,是刘长卿的读书求仕阶段,“唯有家兼国,终身共所忧”[1]是其爱国思想的表述;“且喜礼闱秦镜在,还将妍丑付春官”[2]是其对仕路的无限憧憬,说明他在应试之初是充满希望的。这一时期的刘长卿同中国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有强烈的儒家忠爱思想,渴望得到赏识干一番事业,他的宗教情怀还处于初步阶段。他早年东游时所作的《惠福寺与陈留诸官茶会》,诗云:“到此机事遣,自嫌尘网迷。因知万法幻,尽与浮云齐。疏竹映高枕,空花随杖萦。香飘诸天外,日隐双林西。傲吏方见押,真僧兴相携。能令归客意,不复还东溪。”[3]从这首诗反映了刘长卿早年对佛学的认识,世间一切现象都虚幻不实,对于幽寂之境乐而忘返。不过此时他对佛学并无多少真切的体会。天宝七载,刘长卿落第,这时他很自然地借佛教和隐逸来求得内心的平衡,他在诗中云:“果得僧家缘,能遣俗人态。一身竟已适,万物知何爱。悟法电已空,看心水无碍。且将穷妙理,兼欲寻胜概。何独谢客游,当为远公辈”。[4] “悟法电已空”一句出自《金刚经》:“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无非是认为万法皆空,不应留恋世俗的一切,所以既要像谢灵运那样游放山水,也应像慧远一样深悟佛理。佛教对他而言,只是仕途失意时暂时的安慰,对功业的追求仍是他的最高理想。
刘长卿真正对释、道两家产生浓厚兴趣以至后来几乎难舍难分,这与他的人生经历有着很大的关系。刘长卿曾屡试不第,入仕后“两遭迁谪”,并有一段牢狱之灾,(P290—311)[5]这对刘长卿思想的影响是巨大的。他开始思索自己的过去和现状。“一官成白首,万里寄沧洲。久被浮名系,能无愧海鸥。”[6]是他的内心独白。“猿声知后夜,花发见流年。杖锡闲来往,无心到处禅。”[7]“密行传人少,禅心对虎闲。青松临古路,白月满寒山。”[8]在禅境中得到了安慰和解脱,他对佛学由早年的略知皮毛而变为真心服膺。当然,我们也应该看到,唐代社会儒、释、道“三教调和”,唐代文人“周流三教”( P1309) [9]的时代潮流也从客观上促成和加深了刘长卿的宗教信仰。孙昌武先生认为唐代与六朝不同的.是唐人的宗教信仰“已主要表现为个人的人生追求、精神寄托和道德修养等日常生活……宗教变成了平凡人生的内容,已融合到实际生活之中,成了一种精神‘享受’,成了安身立命的安慰和寄托。”P516[10]
这种特殊的时代背景与刘长卿不幸的个人遭遇一拍即合,宗教在不知不觉中已成为刘长卿生命的一部分,并进而演变为一种“情怀”。不可否认,这种特殊的“组合”,带给刘长卿的的确不是狂热的宗教信仰,而是持续的,弥散性的“宗教情怀”,在其人生和艺术的连个层面上相互浸润、积淀。
二
刘长卿与佛教关系密切的一个重要表现是与僧侣的交游。与长卿交往的律宗僧人较多,有灵澈、灵一、道标、玄晏等几人。首先是灵澈,据《宋高僧传》载:“释灵澈,不知何许人也。察气贞良,执操无革,而吟咏情性,尤见所长。居越期云门寺,成立之岁,为文之誉袭远。讲贯无倦,生徒庚止如阔阴焉。故秘书郎严维、刘随州长卿、前殿中侍御史皇甫曾,睹面论心,皆如胶固,分声唱和,名散四做。”[11]可见灵澈以文咏见长,他又是一位律宗僧人,著有《律宗引源)二十一卷。刘长卿集中有四首诗与灵澈唱和,即《送灵澈上人还越中》《酬灵澈公相招)(送归高阳旧居》《送灵澈上人》。灵一是刘长卿诗中提到较多的一位,有六首,足见二人交情颇深。据《宋高僧传》卷六《唐昊兴法海传》载:“天宝中,预扬州法慎律师讲肆,同昙一、灵一等推为颜、冉焉。”[12]可知灵一也是一位律僧,且以文义见长。还有一位与长卿交游的律僧是灵佑,长卿《题灵佑和尚故居》诗云:“叹逝翻悲有此身,禅房寂寞见流尘。多时行径空秋草?几日浮生哭故人!风竹自吟遥人磐,雨花随泪共沽巾。残经窗下依然在,忆得山中间许询。”此诗是作于灵佑去世后,从诗中看,二人交情不浅。据(宋高僧传)卷十四《唐扬州龙兴寺法懊传》载:灵佑为律学高僧法慎的弟子,同书卷十五《灵一传》载:“自尔叩维扬法懊师,学相部律,造乎微而臻乎极。友善者慧凝、明幽、灵佑、会稽昙一、晋陵义宣。”[13]足见灵佑也是一位律僧。以上可见,与刘长卿交往的僧人大多是诗僧。以文会友,诗文互赏是其交往密切的重要原因。
三
刘长卿对道教的密切程度较佛教而言较低。但在刘长卿的一些诗中我们可以窥探出其对道教心存向往。刘集中第一首有关道教的诗是《过白鹤观寻岑秀才不遇》:“不知方外客,何事锁空房。应向桃源里,教他唤阮郎。” [14]刘长卿与道士的交往主要集中在睦州任职时,即大历十一年(776)至建中元年(780)间。
刘长卿在睦州交往的道士有许法棱(许尊师)、洪尊师、宣尊师、包尊师等。在这些道士中,刘长卿与许尊师的来往最多,集中共存三首唱和诗。《严州图经》卷二《人物》载:“许法棱,字道冲,县人。代宗永泰中取帛聘,不就。”P23 [15]看来,许法棱确实卓然超逸。刘长卿是这样描绘许法棱:“岚烟瀑水如向人,终日迢迢空在眼。中有一人披霓裳,诵经山顶飧琼浆。空林闲坐独焚香,真官列侍俨成行。朝入青霄礼玉堂,夜扫白云眠石床。”[16]字里行间充满了羡慕和赞赏。刘长卿在诗中或描绘道士的生活状况,或想象道教的仙境灵气并向往之,或去寻找道士、宫观,或记述道士斋礁祈祷情况,或与道士送别寄赠等。
但要特别指出的是,尽管刘长卿对道教心存向往,与道士屡有交往,但客观地说,道教带给刘长卿的并不是如李白、李贺那样神奇瑰丽的想象。刘长卿对道教炼丹斋礁那一套东西并不感兴趣,对飞升成仙虽心向往之,但这只是说说而已。真正让长卿动心的倒是道教融合道家的那部分思想。翻阅刘集发现长卿特喜欢与隐士、处士来往。和刘长卿往来过的隐士有名可数的有十多人,如鹦鹉洲王处士、袁处士、湖南羊处士、崔处士、会稽王处士、东海荀处士、龙井杨老、常十九、邬三、赵居士、横山顾山人、王少府、郑山人、朱逸人(朱放)、陆羽等。他们恬淡自适,从容不迫,其悠哉游哉的生活方式和情调对长卿的失意人生来说具有更大的吸引力和现实性。所以,长卿在诗中一再表示:“见君能浪迹,予亦厌微官”[17],“早晚休此官,随君永栖托”[18], “此去行持一竿竹,等闲将狎钓鱼翁”[19]。
四
最后谈谈宗教情怀对刘长卿诗歌艺术风格的影响。刘长卿的作品中直接阐发释道哲理的诗句很少,但其融合于诗歌创作中,形成了独特的诗风。
一是澹泊空灵。澹,即恬静安定;泊,即恬淡,静默无为。澹泊指安然恬静寡欲。空,本是佛家用语,佛教谓“四大皆空”。灵,乃灵气,灵奇。周济云:“初学词求空,空则灵气往来。”p592 [20]“山人今不见,山鸟自相从。长啸辞明主,终身卧此峰。 泉源通石径,涧户掩尘容。古墓依寒草,前朝寄老松。片云生断壁,万壑遍疏钟。惆怅空归去,犹疑林下逢。”[21]诗人伫立峰巅,突然间,他发现了一个颇富灵性的自然:在断崖峭壁之上,片片云彩缭绕浮动其间;在千山万壑之中,回荡着清脆疏朗的钟声。这自然是那样的自由而空灵。诗人在这样的声画世界中仿佛顿悟了什么。刘长卿有一句名句:“溪花与禅意,相对亦忘言。”[22]溪花自足自在,即是禅意,故不须于溪花之外,别寻禅机。其实,诗人顿悟的就是这自然本身,即超逸灵妙、不着迹象的空灵。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心是澹泊的,他已忘去了这以外的一切外务世界,无挂无碍,所以显得那样的静谧、安详。显然,这也是禅宗之“禅”的基本趋向,亦即“在于摆脱世事的烦恼,求取精神上的谧静、安适。
二、清幽闲雅。刘长卿由于对佛教、道教情有独钟,对道家隐逸思想爱慕不已,加之长期在风景秀丽的江南湘淮间活动,所以,长卿对大自然有一种特别的感情,观察事物有一种特别的视觉和审美情趣,表现在是各种,常能把释、道(包括道家)两家出尘飘逸的思想与自然生活中的意趣有机地结合,形成娴静清幽的艺术风格。“寥寥此堂上,幽意复谁论。落日无王事,青山在县门。 云峰向高枕,渔钓入前轩。晚竹疏帘影,春苔双履痕。荷香随坐卧,湖色映晨昏。虚牖闲生白,鸣琴静对言。 暮禽飞上下,春水带清浑。远岸谁家柳,孤烟何处村。 谪居投瘴疠,离思过湘沅。从此扁舟去,谁堪江浦猿。”[23]晚竹、春苔、荷香、湖色、落禽、春水,这份闲适,这份惬惫,充分体现了刘长卿所追求的闲雅自适的审美与生活情趣。难怪刘熙载说:“刘文房诗以研炼字句见长,而清赡闲雅,蹈乎大方。”P61 [24]其他诸如:“ 客路瞻太华,三峰高际天。夏云亘百里,合沓遥相连。 雷雨飞半腹,太阳在其巅。翠微关上近,瀑布林梢悬。”[25]“林峦非一状,水石有馀态。密竹藏晦明,群峰争向背。峰峰带落日,步步入青霭。香气空翠中,猿声暮云外。”[26]“片帆何处去,匹马独归迟。惆怅江南北,青山欲暮时。[27]在这里,“禅”与“道”互融,“禅境”与“道境”相谐,共同构成一幅出尘入画的“诗境”。显然,这是刘长卿释道思想在诗歌创作中的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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