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作为“文起八代之衰”的文章巨公、唐代怪奇诗派的代表作家之一,其作品中有着白青红绿等各种色彩,这些色彩的使用或有异同,恰到好处的烘托点染了诗歌。
诗人往往将情感通过视觉、听觉、触觉等描写揉进诗歌,引导读者突破心理界限,实现感觉的交互。正如黑格尔所说:“艺术家……必须在他的想象里把感发他的那种意蕴,对适当形式的知识,以及他的深刻的感觉和基本的情感都溶于一炉,从这里塑造他所要塑造的形象”。
读韩愈的诗,总似有劲风破空而来,以慑人的气势将人卷入诗歌独特的奇诡瑰丽的世界中去,使人或如狂涛中的一叶扁舟,或如风暴中随风势徘徊的海鸟,在激荡的诗句中酣畅淋漓不能自已。晚唐诗论家司空图就评论韩诗:“驱驾气势,若掀雷挟电,奋腾于天地之间”。在韩愈的诗作中出现的颜色有青、白、朱、紫、黄、绿、金、翠、赤、黑、丹等,除开联诗,以青、白两色的使用频率最高,红、绿、黄、紫、金、朱次之。
一、韩诗中的“白”
“白”在诗句中单独使用时,常与“白头”“白发”等意象相伴,多言人之年老、鬓发斑白,感慨时光流逝,世事白云苍狗,瞬息万变。如“清宵静相对,发白聆苦吟(《孟生诗》“聆”或作“怜”,“耻”),写清宵之夜、万籁俱寂中,静对着白发孟生的苦吟。虽整句无一怨怼之词,但与前文所述孟生求官的'遭际相结合,却使人生出深深的哀感与不平。未能施展抱负便已“发白”,已经白头却依然吟咏,这“发白”虽似写实一笔带过,却格外刺目,惹人感慨了。韩诗中此类的诗句很多,例如:
画蛇著足无处用,两鬓霜白趋埃尘。《感春四首》
夜书细字缀语言,两目眵昏头雪白。《短灯檠歌》
早知皆是自拘囚,不学因循到白头。《和归工部送僧约》
李白曾有言:“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韩诗将原本的漫长变的短暂,又将短暂压缩在一句之间。巨大的时间跨度使人徒呼奈何,生死之问及人生价值本是人们一直追寻的不解之题,朝夕之间,青丝成雪,便有了使人动容的气势。如:
瞥然一饷成十秋,昔须未生今白头。《刘生诗》
尊酒相逢十载后,我为壮夫君白首。《赠郑兵曹》
尔来曾几时,白发忽满镜。《东都遇春》
此外,当“白”作为“白日”这个意象并在同句有与之相反的意向对照出现时,在诗中往往有象征义,如:
重云闭白日,炎燠成寒凉。《重云李观疾赠之》
秋阴欺白日,泥潦不少干。《龊龊》
二、韩诗中的“青”
韩诗中叠用“青”字的有6处,为写景、寄兴之作。
青青水中蒲,下有一双鱼。《青青水中蒲》
青青四墙下,已复生满地。《秋怀诗十一首》
君居泥沟上,沟浊萍青青。《题张十八所居》
雨后来更好,绕池遍青青。《闲游二首一》
南阳郭门外,桑下麦青青。《过南阳》
池光天影共青青,拍岸才添水数瓶。《盆池五首其五》
韩愈诗词中单用“青”字的有很多,除一两处用“青”字形容烛光和植物,多表现为“青天”“青云”“青山”“青冥”。在这些诗句中,并没有染带很浓烈的怪奇色彩,气势也不是很强。在韩愈诗中单独出现的“青”用法相对传统,多凸显天之高远或山之耸峭,很少借“青”色造势。
我欲求之不惮远,青壁无路难夤缘。《古意》
沿涯宛转到深处,何限青天无片云。《郴口又赠二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