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悟散文

2022-08-31 散文

  苍天给我们雨露阳光,云彩星光;大地给我们五谷食粮,鸟语花香,天时地利,风调雨顺,天地是我们永远守望的家园,于是,高香烛照,一杯酒,擎过头顶,委于地上,这便是严肃意义上的敬天敬地了。而当我举酒请过天地、敬向那一片苍苍茫茫的大山时,突然有一种不可压抑的力量自天地之间蓬勃而来,冲击魂魄。

  在海拔1100米以上的等高线上穿越,大山,永远是一座脊梁,挺立在人类行走的道路上,下植于地,上顶于天,其浩然正气,凛然不可侵犯。因此,走向大山的人,其胸襟有天地之广,其性情有高山之伟,那些渺渺苍生真的是一粒浮尘,经不得一丝风的弹打。

  山如母体,起伏之间,不仅滋生万物,更养育精髓。中国最早的哲学著作《周易》用艮卦作为山的符号,当做构成世间万物的八种基本物象之一,《淮南子·地形训》中说:“山仁,万物生焉,故为积德。”可见,先民们早就对山具有了共同的最基本的认知:山是丰产饱满、肃穆静谧和巍然高贵的象征与隐喻。一座冲天而立的石峰,一条依山而淌的溪泉,一枝倚壁而斜的松枝,一只悬崖而非的小鸟,即使是风,即使是阳光,即使是雾,即使是云,不管出身是高贵还是卑贱,大山都会把它们托举到高处,成为被人仰视的风景。大山把这些生灵当做宠儿,对它们的至爱很高,也很坚贞。厚德载物,大山是一个传奇,孕育了无数神话和精神。

  古人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而仙在何处呢?观字思理,有人无山不成仙,人只有依山之体才能升仙,无怪乎那些所谓喜观名山大川者,常常忘返于山之高、险、奇处,甚至居于其间,名曰“归去”,实际上却是想借山而成仙,而人真的想到达仙境,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它需要修炼,把自己融入大山的母体中,看山,似己非己;看己,似山非山,得到一种山人一体、和合为美之境,而能达到这样境界的人有几个呢?从龙口东行二十余华里,竟然没有人烟,直到一个上白云的地方,才偶见一寺院兀然立于群峰之上,但寺内人烟寂寥,只有一老妇人在灶前生火,不见有其他人走动,偌大一个寺院,竟也寥寥无人,想必那些建造寺院的人也忍耐不了大山的寂静外出求生了吧。因此,虽然有很多人走进大山,但大部分人归根结底耐不得寂寞,又退出大山。

  宋人罗大经言:“大抵登山临水,足以触发道机。”真正能够体悟山的内蕴,并以滋补性情的人,即使不走进大山,也依然可以得道,因为他能够从山水中悟“道”,又将“道”外化于山水。因此,道之精髓不在别处,而在人的心里。大山无相,它的每一处起伏,都是一次灵性的展示,其崚嶒、其突兀、其绵延、其浑圆、其伟岸、其陡峭、其险峻、其空旷、其幽深、其冷静、其隽秀,其森严、其博大、其隐忍、其倔强、其坚实、其质朴、其厚重等等,无不折射出奇异的智慧。

  智者乐山,仁者乐水,山水一直是中国文人们追求的道的化身与象征。恋山爱水,范山模水,如果人真的能够把山翻阅到底,做到山人和合之美,那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仙人!

  【行走于大山里的云朵】

  我知道,大山是坦诚的,它赤裸着筋骨,以沉默地姿态矗立在天地之间,从来都不想隐瞒什么。只是,那些云朵是一群喜欢做梦的诗人,不甘于大山的直白,常常拖着飘逸的裙裾,孩子般的为它漫吟柔绵迷离的歌谣。

  云朵是大山呵护出来的孩子,因此柔软的性情里常常带了些山的野气,有些顽皮,又有些恣意。山谷是云朵形神幻化的道场,在空旷里舞蹈,云朵如一只捉摸不定的精灵,有时,它会飞成一缕缕多情的白纱,缠绕着大山的骨骼,让雄健的力量生出柔曼的情韵;有时,它会如飘逸的羽翼,载着浪漫或纯朴的情思,自溪谷或森林向更高或更远的地方飞去。它渴望太阳驾临,用穿透密林的曦光在其洁白的裙裾上绣上光亮闪耀的金边,那将是一件华光流溢的衣裳,它会披着它散步或起舞,陶醉在斑驳陆离的光芒里,仿佛一个云霞玄妙的梦。这些时候,大山沉寂而内敛的生命,也会滋生出无限遐想,神情愈渐迷离,意蕴愈见丰富。

  云朵是大山没有长脚的孩子,天气晴朗、温驯的日子,它可以安静地浮在一根树枝或是一个山头,闲适望远;而风来的时候,哪怕只是一丝轻细的热气,它就会依着飞上山巅,飞上蓝天,飞向更远的地方,风能吹多远,它的视野就有多大。因此,云朵从来不拒绝、也不惧怕风的莅临。在云朵的世界里,风就是它的脚。风行云飘,风停云定,不管来什么样的风,云朵都会以一种乐观的姿态与它同行。因而,无相之风让云朵有了诗意浪漫的行走。行走于四季,云朵常常把柔软的情感交给风,任其春揉成细雨,夏架作彩虹,秋染霞锦,冬凝雪冰,有时,即使遇到了暴戾无比的狂飙,它也坦然相乘,任其抛于九霄云外,被寒冷的气流冰结成灰色的幔,甚至触一触它的衣袖就可以洒出漫天水珠来,它也从来不惧怕,不怨恨,因为,云朵的情怀是大山给的。

  人们常羡大山瑰奇旖旎之景,和谐清正之气,广博厚重之怀;却不思山之淡泊宁静之志,谦卑恭敬之为,容大纳小之度。山甘受风霜利刃剑,方见峥嵘威仪;不弃晦明寸光,乃得明媚秀容。不拘小形,乃有气象万千、芸芸众生;不谋私襟,方拥高天厚土,八面来风。不争广原而虚怀自远,不比高天而巍峨无极。遇恶境而不畏避,逢良时而犹沉稳。甘霖久至坦然得,俊鸟迁飞去犹安。头顶九极不辞尘泥之微;身立八荒犹慕苍穹之远。淡定于内、从容于外,大山既是一个勇者,又是一个智者,它生命的禅意,早已在云朵柔软的血脉里植下了生存的偈语。

  云朵是一种富于智慧的生命。试想,云以柔弱之身迎暴戾之风,倘迂求直名而强迎其厉,何得仪态万端?若固守虚姿而不承其健,何来风情千种?弱不顺厉趁坚,难见绝境之胜;柔不迂险避峻,难遇清幽之静;不取山之精髓,无凝魂之清气;不观静动之变,难得适宜之安;不明方圆之化,难遇和谐之美;不以变通应恒定,何得潇洒逸于天?不以虚空容坚实,何得平和怡于地?

  生于幽谷,却慕山之大相;逸于高天,犹恋谷之空怀;藏坚于内,示弱于外;大勇若怯,大智如愚,云朵不愧是大山禅宗的行吟者,而它悠然的行走方式,又何尝不是一阕优雅而浪漫的诗行?云朵之于山谷,仅仅因了一些情思的自然牵连,就足以构成气势贯通、意蕴丰富的生命诗章,更何况那些承载大气势、大气魄、大气象的茫茫云海呢?

  【山里的冬天】

  掠过山峦的肩头,阳光轻轻地抚摸着山村,好像抚摸自己的孩子,那样的怜爱与多情,伴着一缕淡淡的炊烟,从篱笆院落的瓦檐上升起,飘逸而模糊。一丛青色从墙角的石缝里钻出,那是小草向春天发出的邀请吗?

  虽然冬天冷点,但是到山里转转,却总能找到怦然心动的喜悦,一只雪地上啄食的麻雀、一只雪枝上唤春的喜鹊、一只从雪窝里蹦出来的兔子、一只从雪坡上骤然窜飞的野鸡,都是山的魂魄,让人情不自已。而那些荡开层次、青绿色的冰川,那些东一簇西一簇挂在悬崖上的冰瀑,那些光滑明亮、晶莹剔透的冰柱,不管是平铺、堆砌,还是高悬、倒挂,都不失为一幅精雕细刻的艺术品,在山的背景上大胆地夸张,没有规则地彰显着冬的魔力。

  尽管今冬城里几乎无雪,但是在山里,雪却是坚守诺言的情人,总是在该来的时候如约而至来,待一番翩跹、缠绵之后,便温顺地贴向山的怀抱,或落山崖,或藏山缝,或躺山脚,一点点,一片片,痴痴地恋着,纵使被风嫉妒地追着赶着也不肯离去,有的甚至到了四五月份,还要雪白地嵌在绝壁上,似乎在向天地证明,山的生命我曾来过。难怪那些纯情的恋人喜欢用雪来表白自己的爱情。

  不喜欢城里的冬天,总觉得它太暧昧,冬天不像冬天,春天不像春天,就像今冬,城市里除了刚入冬飘了一点雪,便再也不见雪花的倩影了,那些只穿了件薄薄的保暖衣、套着迷你裙的姑娘,感觉是春天的蝴蝶,虽然美丽了许多,但到底是少了许多冬天应有的味道。山里的冬天,是一个极富情调的温暖童话,且不说石屋内那围炉里红红的炭火,木格子窗棂上剪贴的红花,单看那些靠着墙根或草垛晒太阳的老人,他们穿得肥肥厚厚的、棉帽将头部盖得严严实实的,会让人自然而然地想起阳光那清冽的温暖来。

  村庄前梯田上的麦子,一块块地层递着平平仄仄的诗音,在寒冽的风里沉吟着一畦畦绿色的词句,这样的冬天,小山村常常会勾起心底的一根琴弦,让人想家。

  冬天的山赤裸着情怀,让你看得见坦诚,它没有伪饰的单调,会让所有喧嚣的欲望还原为空静,就如眼前的这座小山村,它玲珑地躺在山的怀里,让人屏住呼吸不忍打扰它的安谧。杨树林枝干摇摆的声音是最清丽的交响,每当有风从其间穿过,便奏出干净纯粹的音乐,有时,那些寂寞的山鸦也常常会来凑趣,尽管它们的声音有点枯燥单薄,但仍不失为亲切的和音,让静静的山谷更平添了一些清寂的美来。

  从枝柯横斜的交响里放眼望去,峡谷里处处留着冬雪的魅影,几只喜鹊喳喳地在瓦檐上翻飞,那脆滴滴的鸣叫,顺着风声,被一条长长的水带牵引着,蜿蜿蜒蜒地飘向远方。

  绕过山村,驻足那一川冰花前,靛蓝色的冰莹莹地浮在水面,西斜的阳光正好温馨地射在冰面上,淡淡的红,在冰面上泛着粼粼的光,晶莹得好美,冰的中央,一枝枝干净的水草直立着,与凸出来的几块纯净的卵石相映着,那情景霎时幻化出一幅朦胧的画面,仿佛一场斑斓的梦幻。此时,任何人都没有理由去指责冬天的单调。雪是树的花朵,冰是水的爱人,他将水的情怀珍藏在自己的心里,会在不经意间孕育出一个斑斓的春天的。

  山的那边,是茫茫渺渺的蓝色水域,虚幻而飘渺,那是冬之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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