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磨的散文

2022-08-30 散文

  农历七月二十四,侄女临嫁,我有幸回到阔别两年的农村老家。在我们哥妹五人出生的老屋里溜达,在南房的一个黑黯的角落里﹐发现了那个永不腐朽的的石磨(俗称“磨子”)。它静静地躺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沉重的身躯上落满了岁月留下的灰尘。算起来它也是与老屋差不多同龄,有近百年的岁数了。可是老屋是真的老了,腐朽了,石磨子却永远不会老。拂去灰尘,那深深浅浅的磨道和沟痕仍规规矩矩清晰可见。那些关于石磨的记忆﹐依然停留在几十年中的岁月中。

  那时候,我还没有石磨高。就常搬一个高凳子,坐在石磨旁。我的目光也随着磨盘而动,我很惊讶它那么笨重的身体竟能被母亲转动起来。上下磨盘凹凸交错排列的粗石牙,磨出来的米浆竟是那么细滑﹐那么洁白。母亲总是握着石磨的把子,一边推着磨子,一边熟稔地用竹杆绑着的勺﹐将浸泡一天的粘米和水一点点放进石磨上的小小磨洞里。石磨在母亲的手里欢快地转动着,它们用坚硬的“牙齿”咀嚼着白米。这时候,石磨就有了鲜活的生命,就有了欢愉﹐有了喜悦。雪白的米浆沿着石磨的边,流到了周围的磨槽里,滴在石磨下的盆里叮咚作响,在母亲慈祥的笑容里散发着阵阵清香。

  母亲将磨好了的米浆放入锅里加热,放适量的食用碱,用力搅拌,雪白的米浆就慢慢地变浓、变黄。热气腾腾地散发着特有的米和碱混合的清香,差不多熟了的时候,就置于盆内,任其自然冷却、凝固即成。食用时,母亲总是用那把飞快的菜刀切下一块﹐放在手掌上,再用刀分割成方方正正的小块,泡入冷开水中后谅冷﹐再捞出放进碗里。再在上面撒上一把翠绿的细碎葱花、油炸的辣椒末、姜末、酱油等拌匀,一碗清香爽滑、味道十足的米豆腐就成了。

  如今吃到的米豆腐﹐都是用搅拌机打出的米浆做的。但总感觉和石磨磨出的米浆做出的米豆腐相比﹐少了味道的纯正。其实我知道,这可能只是一种情结而已。完全是因为那静静躺在老屋里的石磨﹐带给我飘香的记忆。

  那时﹐每隔几年,母亲就会请来石匠师傅﹐将石磨凿一凿。师傅用一把锤子一个凿子,在他丁丁当当的敲打声中,那些已经磨平的齿槽﹐很快又变得清晰和锋利起来。

  石磨不只用来磨米浆做米豆腐,它还承担了磨豆浆做豆腐,磨米浆熬麻糖,磨芝麻,磨面粉等等很多与吃有关的事。一年四季﹐石磨都不闲着。由于周围只有我家这一个石磨,因而很多邻居常来我家磨这磨那,有时甚至要排队。每遇此时,母亲就给她们倒茶送水,与她们在石磨旁家长里短地闲聊。这些家长里短的欢声笑语﹐也就随着米浆的清香不时从磨房里飘散出来。

  母亲渐渐老了,磨不动了。我慢慢大了,有了力气。也就常常替代母亲转动着磨盘,母亲则坐在旁边给转动的磨盘喂米。就这样,在石磨悠悠的,磨磨唧唧的声响中,在家人温馨的呵护下,我在童年的无忧无虑中成长着。

  如今,南房里布满了蜘蛛网。这沉重的石磨早已为人所忘,它沉默寡言。也不再有人来转动它,它也失去了往日的欢乐。我不知道它是否还能静静地躺在这里,因为,一旦老屋朽坏,到时候,不知道还有没有它落脚的地方。到那时﹐我儿时的石磨﹐你又将会流落何方呢?

  曾想过把它搬到我的新家来,但这伙计也确实太沉太重,搬来也没地方。或许它天生恋旧﹐根本就不想远行。只好每次回乡﹐都记得去看望它。因为是它,见证了我们家几代人的酸甜苦辣。也因为它﹐曾是我童年最稳重,最鲜活,最难忘怀的好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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