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与评书的记忆碎片散文

2021-02-04 散文

  评书,或许它已经淡出人们的视线,但它会印在许多人的记忆里,温暖的、深沉的,并在某一时刻,昔日热血奔涌而出化作泪盈于睫。

  田连元,第一位将评书引入电视的著名评书表演艺术家,近日因推出《田连元自传》受到广泛关注,同时也使评书这门传统艺术再次走进人们视线,并对它的发展与未来充满担忧,尽管有人说,在娱乐多元化的今天,评书正在成为人们的一种记忆,沦为边缘的娱乐形式,但不可否认的是,评书曾是那样的兴盛,那样的万人空巷,当年在《中国文化报》评出的20世纪中国十大娱乐事件中,刘兰芳的《岳飞传》与费城交响乐、卡拉OK、样板戏同样的富有深意和影响。而在许多人的记忆中,评书已不仅仅是评书,它还是庸常岁月里的生动、青涩记忆里的美好、已逝青春的咏叹。

  田连元说,人不可能不听故事,只要有人类存在,评书就存在。也有人说,听众虽然会老,但喜爱不老,感动不老,曾经的追随不老。

  我是个60后,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乡下人总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文化生活极其贫乏,甚至可以说寒酸。公社的放映员一年里只能光顾我们生产队一次,会乐得大人孩子像过年似的,高兴上好几天。在那个生活拮据的岁月里,如果听说谁买了一本小人书,大家都会排号等着借阅,听评书更是那时常见的也是最受人们喜爱的文化生活方式,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也不管是大人孩子有文化的没文化的,都以听评书为乐,那时候,诞生了很多铁杆“评书迷”,而我也算是其中之一吧,那段有评书相伴的日子也随着岁月流逝成为我记忆里最温馨的印迹……

  【一】

  儿时常听身边的大人讲故事,所讲的那些经典历史故事和民间故事,其实都应该属于评书的范畴。

  冬季里,母亲每晚都编席子到很晚,在我睡觉前,母亲常常一边编席子一边给我“说书”,到现在我还记忆犹新。

  母亲没有读过书,讲的时候也不具备评书演员的那种表演才能,但总能让我听得很入迷,伴随着母亲讲的故事,我便在那寒冷的冬夜,进入甜美的梦乡。

  有一年初夏,也就是刚种完地的农闲时候,我跟着父亲去集上买东西回来,路过一个屯子时,发现路边有一家开着窗户,窗外围了一些人。

  我凑过去问怎么回事,有人回头告诉我:“里边在说书。”

  我向父亲摆了摆手,示意他过来。

  这时只听屋子里“啪”的一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父亲刚要过来,这边的人们已经开始散去,我和父亲都很失望。走出很远了,我还非常遗憾地回头看了几眼那家的房子。

  12岁那年的寒假里,我去很远的姑姑家串门。正赶上姑姑家的屯子里来了说“大鼓书”的,大鼓书以弹唱为主,但与说书十分相似。

  吃完晚饭,表哥领着我早早来到生产队的喂马站,说大鼓书的是两位艺人,一位弹弦一位说唱,记得其中那个说唱的还是位盲人。有人说盲人因为什么都看不到,也就不分心,所以记忆力就更好。

  说唱的盲人左手敲钢板,右手握鼓槌,“咚咚咚”的几声鼓响之后,便开始说唱,那天晚上我听到的是《白求恩》。

  这是我第一次听大鼓书,说心里话,那固定的鼓声韵律并不是很好听,白求恩的故事我在课本里也学过,但那唱词还是深深地吸引了我。

  遗憾的是那天晚上是最后一场,第二天就没有了。

  【二】

  有那么一年风调雨顺,我们生产队粮食产量获得了大丰收,据说已经跨过了“纲要”,也就是亩产超过了400斤。于是,集体和各家的收入也就多了。当进入清闲的猫冬时节,生产队便找来个说书先生,一直给大家说了半个月的书。

  每天暮色降临时,家家户户便开始扶老携幼,欢欢喜喜地叫喊着前去听说书。

  书场也是设在生产队的喂马站里,棚杆子上挂着一个灯钩,钩下挂着一盏马灯,说书先生坐在桌子后,桌子上有折扇,有惊堂木,还有一个水壶和一只大茶缸子。

  等听书的人们来得差不多了,说书先生征求了一下队长的意见后,便干咳一声站起身来,惊堂木“啪”地一拍,说书先生开始扯起开场序白,也叫“定场诗”。此时还在赶赴书场的人,听到那边惊堂木响了,便加快脚步一溜小跑。

  说书的内容一般以长篇大书为主,说书先生语言通俗流畅,时而还夹杂着很多本地的方言,让大家听得明白透彻。

  书场里鸦雀无声,我们听得神情专注,如痴如醉。武书里每到高潮处会使人心惊肉跳、热血沸腾;文书里如泣如诉的儿女情长,爱恨情仇,使人心碎神伤、肝肠寸断。每到精彩处,说书先生便手舞足蹈神采飞扬,声高时如电闪雷鸣、声柔处如绵绵细雨。到了扣人心弦的情节时,说书先生就会一摔惊堂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先生开始喝水歇息,人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绪舒展一下筋骨,有人就趁机挤到说书先生身边,打探着书中情节的发展变化或主人公的命运,侍弄局子的这时就会来到书场中间给说书先生续上茶水。

  几段说下来,小孩子早已在大人的怀抱里进入了梦乡,大人也开始打哈欠,却还央求说书先生再往下送一段。

  我们屯子里有个“赵半拉子”,特别喜欢听说书。

  我们那里把干活时干整劳力的一半、刚刚下地学农活的年轻人叫作“半拉子”,他们挣的工分也只有整劳力的一半。

  别看“赵半拉子”干活不行,听书却要凑到最前边。由于他担心说书先生到关键的时候停下,就偷偷地将惊堂木揣到自己的兜里。结果说书先生要摔惊堂木的时候,找不到了。

  “赵半拉子”说:“你接着讲吧,散场时我给你找。”说书先生只好硬着头皮又讲一会儿,到了又要停一下的时候,只好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欲知后事如何,等我找到惊堂木再接着说。”逗得大家哄堂大笑。

  还有一个故事不能不在这里说。

  那一年,有个年龄不太大的说书先生,在我们邻屯说了半个月的书,结账那天晚上他就连夜走了。按说,评书说完了走就走吧,然而就在这一夜,屯子里还失踪了一个大姑娘。那大姑娘二十好几了,本来听完书回家睡下,却在半夜里背着父母跑了。父母觉得这事挺没脸见人的,也就没有报案,后来还把家搬到很远的地方。

  按说那位大姑娘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跟喜欢的人私奔是无可厚非的,但从这件事上,足见评书在人们心中所产生的影响和诱人的魅力。

  【三】

  后来,村里条件稍好一些的家庭开始有了收音机,评书自然是最受欢迎的节目,甭管农忙还是什么时候,只要评书开始了,收音机旁边立马围上来一堆人,屏息静气,跟着“说书的掉泪,替古人担忧”。

  有一年收音机里播送长篇评书《闪闪的'红星》。那时我家还没有收音机,每天放学后我饭也顾不上吃,就借口去同学家写作业,其实就是跑到同学家听评书。我们边写作业边听评书,甚至听得忘了写作业,真可谓走火入魔了。那时每到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最担心老师压堂,一压堂就误了去同学家听评书。所以,如果下课铃响了,老师还不说下课,我就打心里恨老师,那种如坐针毡的滋味就别提了。

  那时我最大的心愿,就是自己家里能有一台收音机。

  1974年夏天,我家条件稍好一些了,父母也认识到听收音机是了解外界,学习知识的一个好渠道,尤其是可以从听评书中了解到更多的知识,便商量等上集卖了席子就买一台收音机。我听到后真是心花怒放,于是就盼啊盼啊,觉得那几天慢得度日如年。

  赶集那天,是我帮着母亲扛着席子去的。

  母亲在集市上将4张炕席卖了42元,钱刚到母亲手里我就一把抢过来,直奔供销社跑去,因为我早已选好了一台“向阳牌”的收音机,价格是40元。收音机是台式的,差不多有一尺长,半尺高,前边是黑底银丝线绣的树叶,十分漂亮。我当时激动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因为这意味着我再也不用去别人家听评书了。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在收音机里听到过《大刀记》、《万山红遍》、《敌后武工队》等很多革命题材的评书,那一段段荡气回肠的革命历史,一个个高大伟岸的英雄形象,一直留在我的心中,在我后来的成长过程中,对我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使我受益匪浅。

  通过收听评书,我又喜欢上读长篇小说。我在小学的时候就已经读完了《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等一大批评书类的古典名著,后来又发展到读长篇小说《林海雪原》、《金光大道》、《暴风骤雨》、《艳阳天》……

  可以说,听评书、读小说是我喜欢文学的启蒙。

  【四】

  改革开放后,最初收听到的是刘兰芳的长篇评书《岳飞传》。岳家父子的英雄事迹,经过刘兰芳洪亮嗓音的述说,真是活灵活现,让人敬仰,而潘人美、秦桧等卖国贼则让人深深地痛恨。记得那时无论人们正在忙什么,只要到了收音机里讲评书的时段,都会停下来,听上半小时的《岳飞传》。如果生产队来了电影,也要等人们收听完《岳飞传》之后,再开始放映。那时候,刘兰芳、单田芳的名字简直如雷贯耳,妇孺皆知,丝毫不逊色于当今最红的影视明星。

  后来,评书又从收音机走上了电视,每天全家人边吃晚饭边围着电视听评书,真是一天中最享受的文化时刻,这时的评书记忆,夹杂着昏黄的灯光、满屋的饭香、时不时的争议和妈妈的唠叨,真是温馨极了!

  多年过去了,随着经济和科技的飞速发展,人们的生活质量越来越高,文化生活也不断繁荣,多种媒体让人们目不暇接,电脑、手机、光碟、数码相机、MP3……于是,听收音机再也不是人们不可或缺的选择了,当然,也很少有人听评书了。

  现在,虽然每个广播电台都有评书节目,但它的听众群和受到的瞩目已今非昔比,每当行走在城市的街道,偶尔还会从出租车里传出一段评书声,偶尔打车时,也会在出租车里听上一段,当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总是有一种奇妙的情愫在心中涌动,同时也令我无比怀念小时候听评书的日子。

  评书,或许它已经淡出人们的视线,但它会印在许多人的记忆里,温暖的、深沉的,并在某一时刻,昔日热血奔涌而出化作泪盈于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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