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山芋飘香时优美散文

2021-07-02 散文

  严冬,寒风扑面,冷的彻骨。路过某个小巷,或某个不经意的角落,往往,可以闻到一股久违的香味。循香而去,但见一个大大的暖炉,里面燃着红红的炭火。三四个人戴风雪帽,围站一旁,或探脖子,或跺脚,焦急的等待。拿到手的,烫着呢,不停地从左手交换到右手,嘴里“呼呼”的吹着气,一边匆匆剥下皮,急于一啖美味。

  记忆中,山芋却全不是这种烤法。母亲将洗净的山芋,埋在土灶的草灰里,不消半个时辰,取出,山芋皮,焦黄,冒着热气,最诱惑人的是那要命的香味啊,迫不及待,用冻得通红的小手,一把抓来,不顾母亲的提醒,咬上一口,烫得直吐舌头,引来母亲一声嗔骂。

  儿时,我生活在父亲下放的农村。每年秋季前后,田埂上,极目四望,一条条长长的绿带,绵延成一片绿色的海。状若鹅掌般的山芋叶,嗅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是农村喂猪极好的材料。但,在那缺衣少食的年代,山芋叶也成了乡下人家的救命菜。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母亲就背着竹篓,早早的赶到田间。在我睁开眼的时候,灶台前,母亲的半条裤腿早已被露水打湿。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母亲落下伤寒腿的毛病,每到冬季,就疼痛难忍,需用膏药热敷。

  母亲将山芋叶分开,摘净清洗,老的藤叶,切碎,兑糠麸煮熟喂猪;嫩的,摆在一边,拍碎一把黄豆,冲好玉米面,放入大粒的粗盐,烧上一大锅芋叶粥。还不及揭开锅,就有要命的香气,冉冉飘出,极诱惑我小小的胃。

  或许就是源于芋叶的缘故,家乡少有人栽种水稻。不像现在的孩子,挑三拣四,极厌烦的推开面前的白米饭。在我记忆中,儿时,很少吃到米饭,难得的几次,也是用纱布包起米粒,在粥里煮熟,留给年幼的弟弟和在地里做农活的父亲。我和母亲,喝着芋叶粥,就着咸菜,吃那一煮一大锅的山芋头。吃的多了,连胃里泛出的'都是酸水。只有逢年过节,才可以盛上一大碗香喷喷的米饭。那时候,我常常想,要是天天有白米饭吃,那该有多好啊。

  收获的季节,是我们小孩子最开心的时候。土里浅埋的,是一根粗粗的藤条。用钉耙,轻轻一刨,大大小小,连在一起,一拉就是一串。忙碌的只是大人,孩子的世界,永远是无忧无虑的,在田里打滚,在干了的沟渠里捉迷藏,看南飞的大雁排成“人”字形从天际飞过。千百年来,谷满归仓,是农人的最殷实的愿望。父亲在院子里挖了几个深深的地窖,将山芋窖藏起来。青黄不接的日子,有了越冬的山芋,日子,于年少的我们来说,多了一份香甜与企盼。

  母亲手巧,总是变着法子,做出不同的饭菜。小小的山芋在母亲手里,或煮或烧,或煎或炒,生的山芋,母亲用来生切成片,晾晒几个日头,在粥里一煮,就是极富嚼劲的山芋干了。煮熟的山芋,吃不完,就切成条状,在阴凉处晾干水分。上学的时候,在书包里塞上一把,金黄,绵软香甜,是记忆中最好的零食。

  如今,移居城市,吃腻了大米白面,也很少有机会再吃到山芋了。今天与昨天的距离,有时,就像是弹指一挥间。每次,与儿子讲起喝芋叶粥的故事,儿子总是张大嘴巴、瞪着眼睛看着我,那种感觉,久远而遥不可及,恍若隔世。

  “有些日子,没有吃芋叶粥了!”母亲常常这样念叨。我也越发咂摸出,记忆中,那种久远的清香与绵甜。但,于都市中,找一些芋叶,实属不易。也暂且搁下了这门心思。前些时候,乡下的姨妈进城,恰好带来了一包芋叶。母亲从超市买来黄豆和玉米面,做了一锅粥。配料不变,芋叶依旧,却再也吃不出儿时的风味。原来,像我一样,母亲所一直惦念的,只是那些刻骨铭心的日子,以及,那一段在岁月长河中早已定格泛黄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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