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江是我的婆家,回金江的记忆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记得第一次跟随爱人回家时,我们还在婚姻的殿堂外徘徊。自从父亲和母亲听说我找了金江人后,眉头皱得老紧。父亲在他青年时代刚参加工作时,在金江工作过几年。那个年代,父亲回一趟家需要付出艰辛的脚力。在没车辆的岁月里,一趟来往需要走几天。在爷爷病危将要去世时,村里派了年轻力壮的两名男人去赶父亲,等父亲回到家里时,爷爷早已西去。后来父亲调回老家任教,隔几年又随参观团到过金江一两次,每次来往的路途在他的脑海里烙下了深深的记忆。母亲没到过金江,缠着父亲告诉她金江我的婆家的方位。父亲用手指着远山描述:沿着公路绕着那座山一直转到冲江河的山背后。母亲的心里更加地觉得他们的女儿将飞得很远。我之前也没到过,找不出多少词安慰母亲。
第一次到金江,那是春节后的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在阳光的照耀下,空气里隐隐透着寒意,我跟随爱人第一次去见公婆。第一天我们在下桥头搭客车,一个上午过去了,没搭上。第二天,我们搭上了去下关的车,一路颠颠簸簸来到白汉场去往巨甸的岔路口。在寒冷和饥饿中等待了一个下午开往巨甸或者维西的车。早春的风透骨的凉,公路上冷冷清清的。直到下午五点时,一辆大货车从远处越来越近。我们欣喜地举着双手搭车。好心的师傅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二十米开外。不会抽烟的爱人掏出口袋里准备着的红塔山牌香烟双手递上,请师傅带我们到中兴。一路上,爱人和师傅聊着天,我怀揣着憧憬与幻想,用新奇的`眼光欣赏路旁的景物,接受那一个个如红岩、格子、中兴等陌生的地名。当夕阳的余晖在天际逐渐隐去的时候,我们到了中兴。对卡车师傅千恩万谢之后,我们来到江边小木船旁等待船夫撑木船带我们过江。黄昏的江岸渗透着苍凉,船桨用力地拍打着清澈的江水。金沙江温柔地缓缓向东方流去。在星光和月光的照耀里,我踏着如水的月光,跟着爱人一步一步地让婆家的小院在月光里逐渐映入我的眼眶。
结婚之后再回金江时,爱人开着北京吉普车回去,我们少了等车的烦恼。这一次是沿着父亲指给母亲的那个路线走的。沿江两岸的公路都是毛路,路面不平,一路颠簸是次要的,回家最难受的是一路与灰尘相伴。好在那个时候公路上车辆不多,在路上跑的多半是手扶拖拉机,我们的车很快就能超过去,“吃灰”少些。记得有一次,我们的车跟在一辆运输粮食的大车之后,前面的车由于载重,车速很慢,路面又窄,从山水坪开始,一直到天吉,前面的师傅对我们的喇叭声一点反应都没有。紧跟在大车之后的我们尝饱了大车的灰尘。尽管我们把车窗关紧了,灰尘还是从玻璃窗和车门的缝隙中钻到车内,钻进我们的鼻孔,附着在我们的头发和眉毛上。当地人戏称“演白毛女”。
当时,每一次回家前,爱人做得最认真的一件事就是买两大卷的透明胶布,细心地在车的每一个缝隙上用毛巾擦了又擦,然后封上胶布,以减轻灰尘的袭击。
当时沿江一线,公路两旁的房屋和庄稼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果树枝头的果子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路上的行人听到车声就会掩着颜面躲得远远的。
后来,江对面铺了柏油路后,沿江的木船在很短的时间内大多换了机船,渡口增多了,船只增多了,江面随时都可以看见船只忙碌的身影。我们回家便过松园桥绕道到江对面,车辆载着我们愉快地跑在柏油路面上,再找一个离家最近的渡口,然后车辆和人一起渡船回家。
再后来,我们这边也铺了柏油路。回家的日子变成一种愉快的探亲和旅游活动,每一次归乡都成为向往。很多时候在周五下班吃过晚饭后,想着回家驾车就走,到了家中还可以和年老的父母唠唠家常,和家人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了。
如今,江畔公路两边是绿油油的麦田、金黄的油菜花、粉红的桃花、苍翠的玉米地、黄灿灿的稻田、青翠的柳枝……一年四季,像一幅幅滚动的油画,陶醉着过往的行人和土地的主人们。闲暇下来的时候,三三两两的人群在路上漫步,或者坐在路边闲聊。公路两旁的房屋一年比一年多了起来,整洁的院落四周果树成荫。一切景物都在描绘金沙江畔“鱼米之乡”的醉人美景。
母亲也随着我们去金江了许多次,现在,她再也不觉得桥头到金江的路程有多遥远,感觉她那个嫁出去的女儿还在她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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