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也许是一个适于长眠的季节。当萧索的北风猎猎吹过,整个世界空旷得如一个新的冰河期在盛行:鸟儿哆嗦着躲在窠内,鱼儿深深藏在冰盖下方,连最活跃的松鼠也蛰在树洞里面一动不动。若你在一个冬日的黎明前夕,独自一人遥望东方,你就会发现,冬天的清晨有不同于其它季节的那种冷到心底的宁净。
今天,就是这样一个清晨。很难得的起了个大早——记忆中,上次早起还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带着室内暖气的余热,我静静扒在阳台上,看着朱雀路上西安市最高大楼的顶灯不停地眨眼,看着一群麻雀开始在玉兰树枝头上跳跃吵闹。楼下,孩子们背着书包,三三两两地搭伴去上学。远处,南二环的`车流灯光慢慢浓密起来,再远处,晨曦缓缓地从楼房拼成的森林中透射出来,淡淡洒上我的脸庞。看着阳光和路灯争相在马路上画出色彩斑斓的图画,我的心情格外轻松,就连远处的高楼也仿佛比往常高大了许多。
入冬以来,似乎再也没见到过这样明晰的阳光了。前几天,我去洽川游玩,回来时也是拂晓日出的时分。汽车在高速路上前行,迷雾渐渐升了起来,一会儿,浩瀚的天空仿佛浸在灌满牛奶的浴缸里,汽车前方一丈以外,天地都被层层叠叠的白纱帐笼罩了。我们只得将车速降到二十迈以下,头深向窗外,眼睛睁大盯着忽隐忽现的斑马线,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那时,我在想,在前进的路上,若有一丝阳光的照耀就好了。
冬日的阳光是最可爱的。春天,当鲜花盛开的时节,我们只知道花朵的美丽,却往往忽视了使她们绽放的动力;夏天,酷热的太阳使我们对它有点厌烦甚至憎恶,于是,世人才杜撰出了后羿射日的神话;秋天,人们恣意享受丰收的喜悦,只有秋雨绵绵时才会想到太阳的存在。只有这冬日的阳光,带着灿烂无比的笑容,以平易朴实的姿态面对世间万物生灵,使人们在不经意间感受到阳光的无限温情。
前年初冬,我去夏威夷旅行。正午时分,我看见许多欧美白种人躺在灼热的沙滩上,毒辣的阳光照在身上,将他们白皙的皮肤晒得通红。医学常识告诉我们,在太阳底下暴晒,会大大增加皮肤癌的患病机率。那些白人老外不可能不懂得这个道理,但他们宁可得了癌症,也不放过这享受阳光的机会。
于是,我想起了野人献曝的故事。古时,有一个农民,冬日干了农活,在一个背风处晒太阳休息,觉得非常舒服。他想,这么难得的享受,我要献给国王,让他也能得到享受。于是他兴冲冲到了王宫,要将他的宝贵经验献给国王。
我虽是凡人,但也知道天下还有广厦隩室,绵纩狐貉,取暖之道不可胜数。但在寒冷的冬天,能到户外恣意享受久违的阳光,也算是一件美事。就象我,天天在背阴的办公室上班,一进门就打开全部灯光,只有夏至前后阳光最猛烈的时候,屋子里面才会亮堂几天。长期如此,皮肤是白嫩了,但那却是一种惨淡的寡白,与美丽和健康无关。
正因为寒冷,这冬日的阳光才能深深温暖到人们的心里。当冬日初升的阳光被秦岭北簏的冰雪映照得绚丽无比时,我刚从睡梦觉醒的心里就会又多一份温馨、一份安宁、一份希冀、一份澄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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