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烈日炎炎的日子,就特别想写写那些风,特别是那种小山风,习习、悠悠地吹来,给自己,给读者您带来些凉爽与快乐。
自由散漫惯了的风,像我一样,肯定不习惯这城市的生活。我走在街道上,遇上的风,都是没精打采的,有气无力的,找个地方坐下来,就不想再往前吹了。临街所有的门窗都是关闭的,各式各样的空调把一阵阵热气释放到街上。有时候,我实在分辨不出,迎面吹过来的,究竟这是一阵热气,还是一阵小风?那些臭汗味,油烟味,还有我说不出的怪味道,都喜欢粘在风的身上。许多风,都是脏兮兮、油腻腻、甚至有些臭烘烘,叫花子一样,吹到我的身上,我的眼镜片上立即就蒙上了一层模糊的东西,让人可怜又可嫌!只有傍晚,我们到公园里去散步,那些像松鼠一样藏在树上的风,从树上溜下来,那些像鲤鱼一样潜在荷塘里的风,从池塘里跳出来,多么清新、活泼,让我们好想亲近它们一下!
平原地区一望无际,太阳毒辣辣地照着,风又没汽车坐,也似乎懒得刮起。我走在路上,口渴脚软,好不容易,遇上一两阵贪玩的小风。那小风,被太阳晒得热乎乎的,但多少也能带来些凉意,有胜于无!
而山里的风,就不一样。就像我每次回老家,过了赤土岭,进山去,车窗里吹进的风,刚才还是热的、浑的,现在就变成了凉的、清的。最让我喜欢的,是山里那些土生土长的小山风。大山风也有,把树拔起,把篱笆吹倒,把我家屋上的瓦揭掉,真有点可恶!不过,这样的大山风,一个夏天也就遇上一两回。中山风时有,但不算多,这家伙有时挺可爱的,把人吹得好不凉快,但有时也有些讨厌,一来就没完没了吹,把池塘吹干,把刚刚开出的稻花吹落,把我头上的草帽吹落在地,这还不算,还要把那顶草帽吹得翻几个滚,掉进路边的臭水沟里,这玩笑开得就有点大了,有点过了!多的,是那种小山风,随处可有,随处可遇!
四处皆山,高低不平,在山岗上,在河岸上,在田埂上,一小片空气,从高处滑向低处,便形成了数不清的小山风,就这么简单、容易。
山间多草木、洞壑,那些从山阴、树阴、屋阴里吹来的小山风,特别是那些从山涧、桥洞、竹林里吹来的小山风,不沾太阳的火热,格外清凉。爬山去,爬到高山顶,出了一身汗,再被从树林里吹来的小山风一吹,浑身凉溲溲的。纵然有一些小山风,被太阳晒得有点热意,但经溪涧一沉淀,经竹林一过滤,也全都消了,剩下来的,都是极其纯粹的清新、凉爽、活跃。小山风不会把我的草帽吹落,更不会把我的衣服掀开,它只会从草帽的缝隙里、从衣襟或袖里吹进来,带来丝丝的凉快。哎,有点不过瘾呀,我把草帽摘下,我把衣服扣子解开,或者,干脆,像那些山里人,脱个光膀,打个赤脚,被太阳晒得发黑,被小山风整日地吹着。在城里,这可能有点不雅,但在山里,无所谓雅与不雅,这样子更像个山里人!你体会过吗,那小山风吹过脚丫子,吹过腋下,是怎样的一种美妙感受?
向晚,人归来,鸟归来,那些小山风,也像凑热闹似的,纷纷向村子里吹来。周围的山,仿佛一座座巨大的立式空调,被谁打开,有风,从山林的缝隙里吹出。成群的白鹭鸟,停在河边的高树上,贪凉,对着那风吹。终于,它们受不了了,陆续飞进它们的窝里去了。吃过晚饭,我们坐在家门口乘凉。我要请夜的手,把那些空调的风速和风量都调得小点,调成那种最宜人的小山风。可以感觉到,从山里透出的一种凉意,贴着地面传过来,水一般慢慢涨起。人在其中,再被小山风一吹,白昼积了一身的热意,惭惭地消去。夜渐深,感觉整个身子,甚至骨头缝里都凉了下来,是该回家睡去了,一夜不热。这小山风,这山里凉,与那些城里的空调与电扇弄出来的风与凉,是不一样的。这才是真正的、自然的风与凉,花钱买不来哟!
大热天,坐在屋里,看着外面的骄阳,真的有些发怵!其实,真要走到外面,不是想象的那么可怕,有风呢!好活泼、特贪玩的小山风,常常一大群一大群的,聚集在田畈里,河床上,追逐,嬉戏。看着它们,被它们吹拂,真是一种享受!看呀,远远的,有一缕小山风吹过来了。它像一只鸟,在一根茅花杆上稍停了一下。它比鸟还轻,那根茅花杆足以承受它的重量,不过上下弹跳了两下。它向我吹来了,多像邻家一两岁的婴孩,喜欢我,一头扑进我的怀抱。我抱住了它,它是有着光滑而细腻的肌肤。我伸过脸去,想亲一亲它的小脸蛋,可是,它把身子一扭,从我的怀里挣脱去了。肯定,是怕我又硬又深的胡须扎痛了它吧?夜宿山中,我是应该把胡子刮得干净,穿戴整洁一些。打开窗子,让那多情的小山风吹进来,多像儿时的妈 妈一样,一遍遍把我抚摸……像我这样,经常胡子拉碴,不拘小节,有谁喜欢呢?
任何季节的小山风,都是可爱的呀!即使寒冬,偶尔遇上一阵小山风,给我带来清新,带来关怀,带来些梅花香,带来一封春天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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