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赵树理所提倡、实践的文艺大众化?历史已经作了证实:赵树理的文艺大众化就是以农民的感情,用农民的语言,写农民的故事,再把农民作为作家作品的主要服务对象。这就是赵树理所坚持的文艺创作道路,也是他的作品能够在读者中引起轰动而影响几代人的根本所在。
在赵树理之前,有几位文学大师,曾提倡过写农民,并主动地写了反映农民社会生活的作品,知识分子读了后,津津乐道,认为写得好。可是广大的农民不买账,看不懂,接受不了。因为这几位大师是用知识分子的感情,知识分子的语言写农村农民生活的,不适应农民读者的口味。两者为什么差别如此之大呢?这里面有个思想感情和创作目的问题。作家把对农民的同情当作感情,用自己(知识分子)的语言去抒发,目的虽是要农民朋友觉醒起来,但没有农村农民的切身生活,用不了农民的生活语言。而赵树理就不同了,他对农民的感情(他自己就是农民)是发自肺腑的真实情感,没有半点装腔和虚伪,不含同情的成分。农民想说的、骂的、爱的、恨的也正是赵树理要说的、骂的、爱的、恨的,和农民是一脉相承。他的目的不仅仅是要把农村农民中一些非解决不可的问题写出来,为农民兄弟提供适合自己口味的精神文化粮食,还要和那些当时统治着农村文化的旧东西争夺阵地。因为这些旧东西大都通俗易懂,农民喜欢看、喜欢听。
农民是中国人口的主体力量。历史告诉我们:中国革命的根本问题就是农民问题。中国的建设和改革的根本问题在一定意义上讲,仍然是农民问题。温家宝总理提出的解决“三农”问题,就证明了这一问题的根本性和必要性。赵树理的作品之所以发表一篇轰动一次,就是他心里始终装着农民,在文学创作上掌握了这一社会实际,让自己的作品尽量地做到为农民服务。
不懂得中国文艺史,或对文艺史研究不深的人往往会说:“赵树理的大众化作品太土了,土的就像山药蛋。”其实这是一种偏见,大众化并不是“土”文学。大众化作品也不是所有的作家都能写了的,写大众化作品的作家必须具备高深的汉文化知识和语言,并能把某一个地方的地方语言经过精辟的运用,使其成为全民语言。赵树理时期是汉语发展的一个重要阶段,他被誉为一代语言大师。他第一个把文学从“象牙塔”里解放出来还给了人民大众,第一个站在老百姓的立场上为老百姓说话,为老百姓树碑立传。主要表现就在他的作品的思想性,审美观和语言。
赵树理的大众化作品,有两大特点,一是“雅俗共赏”,二是“懂”与“动”。“雅俗共赏”是指不同文化程度的人都喜欢读,作品有市场。中国现代的知识层都喜欢读赵树理的作品,读后不觉“土”不感“俗”,写出了感动肺腑的读后感和评论文章。而广大农民看了、听了,不仅觉得不“洋”、不“玄”,却感到亲切,说他讲的就是咱们身边的事儿。“懂”与“动”,简单地说,就是赵树理的作品通俗好懂,文化低的人能读懂,不识字的人能听懂,而且作品吸引人,越看越想看,越听越想听,直至看完、听完还回味无穷,还想再看再听。“动”也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看了受感动,作品的思想、人物、语言打动了读者;第二层是感动后要行动,行动起来学习书中人。比如1943年底,左权、武乡一些村里的年轻人读了《小二黑结婚》后,自发地成立了“自由婚姻”小组,提倡、支持自由结婚,反对父母包办、买卖婚姻,有的人学习小二黑,逼着父母退了“童养媳”。又如襄垣、平顺一些农民读了《李有才板话》后,要求农会成立“评干”会,监督、评审村干部。这就是人们通常说的“老百姓喜欢看,政治上起作用。”
早在上世纪40年代初,以赵树理为首的一批站立在解放区、根据地老百姓立场上的作家,为了推动、实践文艺大众化,在彭德怀对文化人的两次讲话鼓舞下,他们就创立了我国文学史上的第一个“通俗化研究会”,文艺界的赵树理、王春、石雷、新闻界的林火、袁勃、李庄、江牧岳、冯诗云、章容等都是这个研究会的骨干,他们研究的目的就是提倡文艺要民族化、群众化、大众化。使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广大读者能够读懂他们的作品,读了他们的作品应该有些什么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