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这文章。本可杂开去说说,纵横一番,只是字数限在千字,忽悠一下露出高考命题作文的印痕,这就难弄了。
从字义上看,“杂”字的含义有颜色不纯,也有混合、聚集等意。日常用“杂”字当头的语汇有杂技、杂志、杂家;不怎么叫得响的有“杂七杂八”、“杂乱”什么的;较为响亮的仿佛是“杂交水稻”。没说的,人家挤在科技文明一堆了。
在我们的生活字典中,用得最多的带“杂”字的词汇莫过于“复杂”。说世界复杂,说社会复杂,说人心复杂。从东方到西方,从南方到北方,单说这人堆里的,差异满目皆是:有人追着完美,便有人活得潦草;有人信仰天马行空,便有人依仗世俗的愿望作精神支点;有人善意一点,便有人凶险几分;有人认定人生流光溢彩,便有人提倡审视它的无常与虚幻。有一种人存在,便有另几种人与之对应,如此,“杂”就作为流动的力量,在复杂微妙的人与人、思想与思想间抵触碰撞,发出不同的甚至于愤怒的动静。由于“复杂”,它的浓度是藏在“人”字底下的,所以能透出厉害的劲头:它一到,率先把单纯给搅了,一不留神,把规则给弄走样了,或是更不识趣,反叛了再说。
不过,也正是基于这个“杂“,凸现出事物的多面、文化的多元:它的尖锐让人类社会感到不安和疼痛;它的惊世骇俗使人类的道德评判变得丰羽宽泛;它带来的文化上的冲撞与裂变,使得人们一趟一趟去建兼容的新桥。“杂”到了高深处,一旦达到融汇,那就改叫通达了。好听许多,也进步若干。
至于在艺术领域,这个“杂”爱与“专”演对手戏,艺术上的“杂”是有火候的,玄妙些。说一说画家波特罗,出生在哥伦比亚小镇麦德林的他初始是朝“杂“字迈步。发誓要在自己的画里放进马蒂斯的色彩感觉、凡高的空灵笔意、毕加索的结构主义、鲁本斯的脱俗与华美,结果,他画出了大杂烩。后来他丢弃了那样的”杂“,潜心挖掘藏于内心之画面,终于画出天才的精妙独特之作。他的“专”可谓专到极致,使任何意欲模仿他的人都只能获得些许皮毛。
而同属大师的达利,他的《马鞍与时间》,背负时间的马是压抑的、慢慢行走的世界的代表,整体上将潜意识的狂想与观念艺术、行为艺术,东方和西方,光和影等手段溶于一处,可谓“杂”得可以,“杂”得独特。“杂”到家了,仿佛更有戏,与创造出新聚上了头。
“杂”这字,掂量起来也不易,能正着量,也能反着掂,益发应了它沉甸甸的“复杂”本意。写此小文前,我曾在电脑键盘上敲一个拼音,想它出来个“杂”字,不料,来的竟是个“砸”字。煞了风景。想来也是,“杂”说白了,总还是连着时代的谱,用一种正常的逻辑做根基,若是“杂”到“无章”,那该叫“混乱”,便也该从“杂”的范畴里剔除掉。
只是,有“杂”字横亘着,人类返朴归真的理想就得拐个弯再走,但倘若这理想树起来的次数比推开的次数多,它的光芒便永远不会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