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也已经二十多岁了,但是我一点也没有觉得我有多成熟,或者说我多有思想。每当我知道我还有那么多书没有看过,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我就觉得我自己是多么的渺小,就像飘浮在宇宙中的一粒灰尘。
庄子说:“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我曾经也想过这样的问题,人终归都是要死的,那么又何必要去追求那么多呢?这样一想,我就陷入了虚无,我就觉得生命没有什么意义了。
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请你不要问我,我只能说不知道。千百年来,无数的哲学家、思想家和科学家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就更不要说我了。我不认为我自己有多聪明。这不是在贬低我自己,而是一种谦虚的态度。
对我来说,谦虚应该是传统中国人最优秀的一个品质。罗素在中国问题这本书当中指出了传统中国人身上的很多优点,比如宽容友爱、以礼待人、喜好和平,我把这些优点统称为谦虚。然而这种谦虚的品质现在只存于很少一部分人身上了。
孔子说:“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很多人都知道这句话,但是没有几个人能做到,特别是在年轻人身上。现在的年轻人都太自以为是了。这也是我不喜欢很多中国年轻人的一个最大的原因,而我也经常告诫我自己一定不要自以为是。
记得我曾经看过一个访谈,是中央电视台采访诺贝尔奖得主丁肇中先生的。其间最让我震动的是,丁肇中先生在回答主持人的好几个问题时,都很直接很谦逊地说“我不知道”。我喜欢这样的人,我敬仰这样的回答。
也许有的人天生就是演讲家,伶牙俐齿能言善辩。但是如果你只是胡说八道歪曲事实,那么我绝不愿意听你一句话。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简直就是随处可见。我从来不喜欢口若悬河唾沫横飞的人。
当然,每个人都有发表自己言论的自由,我相信这是天赋人权,我希望政府不要剥夺我们这个权利,但是我也有权利拒绝去听那些毫无根据危言耸听的言论。我也希望我自己在不经意之间听到那些话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没有。
这必须要从我自己做起。王小波在很多年前就写过一篇著名的杂文——沉默的大多数,然而现在时过境迁,大多数人已经不再是沉默的,他们都在疯狂地争夺着所谓的话语权,想要在各种场合建立自己的地位,沉默的只是一小撮人。
我并不是说这是一个不好的现象,这当然是一件好事。每个人都可以说自己想说的,畅所欲言,这当然是一件快乐的事情。罗素说,参差多态是幸福的本源。世界丰富多彩,社会多元化,这确实可以给人们带来幸福和自由。
但是任何事情都是具有两面性的,参差多态同样也是痛苦的本源,特别是当我们听到的东西是错误的,是虚假的,或者是荒谬的。当一个人发现自己被骗了——抑或是被朋友骗,抑或是被国家骗——他总会有一种被羞辱了的感觉。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每个人总该有点自己的鉴别力,一味盲从和人云亦云不会是明智的选择。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但是他们看到的只是表象,表象并不一定代表本质,而揭露本质的人必定不会是思想肤浅的人。
我也不是说我就是一个思想深刻的人,正是因为我的思想肤浅,所以我才不想说话,我不愿意成为那样一类人。很多人总是大言不惭理直气壮,自认为说了一些深刻的其实是很肤浅的话,他们这样往往只不过是为了吸引别人的眼球和注意罢了。
年轻人要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不管是对还是错。这句话当然是很正确的。但是敢于表达并不等于不经过大脑的思考。依我看来,“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才是最重要最关键的,如果你能做到这样,那么你的言论就肯定会受到重视的。
这实在是太难做到了,就像没有几个人真正用心读过共产党宣言一样,但是他们又都说我知道这本小册子,而且还能理解它想要表达的意思。我不免产生怀疑:你连读都没有读过,你又是怎么理解它的意思呢,你是听别人说的吧。
年轻人喜欢张扬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我也相信没有人愿意听愚蠢的话。有一些人或许早熟老成,但是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你们的看法和见解大部分也还是年轻的,或者不成熟,或者幼稚。因为你们的经验和知识储备量实在是太少了。
没学会走路就想跑步,这当然是一个值得赞赏的举动。但是我实在是不相信有些人乐意没事就摔在坚硬的地上找苦头吃,除非你有自虐的倾向。沉默虽然不是金子,但是等你思想成熟以后,你所发表的言论必定是会闪闪发光的。
这里也不是不让你说话,你当然有说话的权利,而且你的权利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每个人都就应该在不妨碍别人的`自由的基础上获取自己的自由,虽然这一点很难做到。但是我认为这是一个成熟的观点,就像不能把自己的意识强加在别人身上一样。
如果你要说话,或者发表意见,那么,请你深思熟虑,而不是在胸无成竹的情况下脱口而出,说些让人捧腹,或者反感的话来。在你还做不到不让人耻笑,或者让别人觉得你很无知的情况下,建议你还是先回去闭关修炼一阵再出来。
尤其是你想在辩论比赛中战胜你的对手,或者在其他什么事情上(比如文化和政治上)施加你自己的影响,那么你就必须要使自己知识渊博经历丰富并且勇敢,那样才能获得别人的信赖,使别人喜欢你,拥护你,最后才能打败你的敌人。
总之,在我看来,在自己还不够强大的时候就去挑战权威,那都是一件很傻的事情,飞蛾扑火和鸡蛋砸石头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歌颂的。当然,你也要相信自己是足够强大的,强大到足以去获取推翻权威所必需的知识,并且灵活使用它们。
做一个沉默的人并不是要一直沉默下去,也没有人愿意始终沉默,这样做只不过是要在沉默当中积蓄能量,厚积薄发。相信在你发言的那一天,你的演讲一定会振聋发聩警醒世人的。这样的一群人也只可能是一小撮特立独行的与众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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