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的逝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走在回家的小路上,我不禁想起小时候与爸爸一起看戏的情景。
那是一天傍晚,在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中,隐约望见远处村子里透出的点点灯火,从烟囱里冉冉飘出的袅袅炊烟也已消散。干了一天农活放下碗筷的爷爷拉住我,转身对正在厨房里收拾锅碗的奶奶喊了一句“老婆子,我们看戏去!”奶奶扭过头来:“你不在家里歇歇?看戏回家她要是睡着了看你怎么弄!你啊,就是乖孙女。”奶奶絮絮叨叨地嗔怪着。没等奶奶的一声“早点回来”说完,我们已踏出了家门。
没想到爷爷会带我看戏。爷爷人老了,白天干活又累,熬不得夜的,况他并不怎么爱看戏。可爷爷执意要带我去,说乡下难得演回戏,要让我好好乐一乐。我们在田埂上走着,天色似乎又暗了一些,供养天边的微光,只见一弯浅浅的月牙挂在树梢上,摇摇晃晃,像一位青涩的少女见了生人害羞地低着头扯着裙摆扭泥。不一会,夜风中传来一阵悠扬、宛转的乐声,戏台大概就在不远处了。再望望那弯月牙,不知什么时候已上升到林子的上方,像是随着音乐展现着自己曼妙的舞姿。
戏台近了,远远望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围聚在戏台边。戏台由竹竿、木板简易地搭成,几个灯泡系在竹竿上,在风中拖曳着,散发着橙黄色的光,让人感到身上暖暖的。“上台了!”随着地声兴奋的呼叫,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人人掂着脚尖,伸长脖子,向前挤着想看个究竟。我人小,无论怎样努力,看到的只是大人们黑黑的后背。正在着急,“来!”爷爷一下把我抱上肩头,“坐好了啊。”“嗯。”坐在爷爷的肩上,真是“一览众山小”,整个戏台都在我的眼下,我也分不清生旦净丑,只知道演员们穿着奇怪的戏服,唱着戏文,在台上踱来踱去很是滑稽,我像大人一样拍手叫好,甚至得意地在爷爷肩上手舞足蹈,可爷爷的视线却被前面黑压压的后脑勺挡着,什么也没看到。我不时用自己拙劣的评议向爷爷描述着台上的情况,爷爷仿佛自己亲眼看到一样,跟着我傻呵呵地笑。
我们一直看到戏散场。夜已很深了,月升到了高空,月光格外皎洁,洒在饱经风霜的脸上,爷爷的每一道皱纹里都流淌着溶溶的月光。刚才还精力充沛的我,这时却倦了,田墅上的风有些刺骨,爷爷脱下外套,把我背在背上,为我盖好外套,在蛙鸣声中,在月光的爱抚下,我在爷爷温暖的背上甜甜地熟睡了……
望着外面漆黑的夜幕,默默地思念着远在乡下的爷爷,真想再和爷爷再看一次那样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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