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冗而拖沓的卷子捂着嘴用眼睛讥笑我;几道打起结的叉就像鱼儿,欢快地在涅白的试卷上游动;红色的分数怎么看都与试卷格格不入。
我如同独处在一个敞着门的屋子里,一墙之外的阳光挺好,但可怜的分数如同不知从哪儿刮来的风,从高处跑下来,压缩了的,无形而尖硬。开着的门随即关闭,挡住了光线的跳动,一切沉沦于黑暗了。瞳孔放大了,努力搜寻着,仍不见一物。屋子窄小而昏暗,却充斥着煎熬,惶恐和惆怅,是个黑封了的窟。感觉像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人呢?!身边只有个醒着的水壶。醒着是难受的,所以总是唠唠叨叨唉声叹气呻吟不止。
匆匆收好惨白的卷子,缓缓走出教室。寒风呼啸而来,像冰冷的刀片划过头皮,要把我的头发削了去。我穿得臃臃肿肿的,缩着头,袖了手,得得瑟瑟,表情木木的`只管走向宿舍,谁也不知道我是谁,我只是擦着路边走;抬头望天,可怜月如叶芽彳亍而行,行于无边无垠的黑夜,吐露着丝丝月华却无法给人带来温暖。
黑夜怎会有阳光?
宿舍里却热闹地像锅煮沸了的水,还“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哎,你说我这六分扣得冤不冤,”“二号”边洗脸边说,抹好后又用手拧毛巾,“恶狠狠”地说,“下回你们看着,我要考140分呢!”眼睛睁得大大的,又好像已经考了140分,畅想开来,“到时候……”
急急忙忙端了一盆水过来的“五号”打断了“二号”的想象:“‘凭轩涕泗流’的上一句是什么?”
答曰:“戎马关山北。”
“对呀!”“五号”明显很激动的样子,身子一弓,又向后一弓,盆里的水便泼出来,几股子水像几条蛇一样乱窜,最终在低洼处形成一个小小的水潭,“可改卷老师说我把‘戎’写成了‘戌’,那一撇呀,撇错了!下回我可得好好写字!”说完,憨厚而滑稽的笑了。
“‘八号’你考得怎么样?”
“哦,不好啊。”我佯笑。当时我真怀疑人的大脑会不会像打开了后盖的钟表,是一个齿轮套着一个齿轮的。那么,当时我的齿轮一定转得像蜜蜂的翅膀,说不定还发出“嗡嗡”的响声呢!
“没关系的,还有下次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我面前起了土雾,是他们的话一颗一颗像石头砸在地上起的土雾。
我迅速地穿过土雾,身心却如释重负。刚才那安慰我的话像给我做了一次按摩,全身每个毛孔都舒服极了。
关灯了。
我躺在床上。柔柔的月光透过窗户款款地照进来,跳动着,闪烁着,欢乐着,揉揉我的鼻子,送来几缕月的芳菲。它有着洗净铅华的气质,悠闲的,高雅的,如一把古典的素琴。心中便起了琴音……
失败就是对钢铁的冶炼,对宝剑的磨砺。失败固然可以带来痛苦,但它赶不走快乐;固然可以打败一个人,但打不垮一个人的意志。纵然满身血迹,依旧“倚天抽宝剑”,方为英雄。
这一点,我反不如同学啊!
月亮本不会发光,这该算是失败吧;但它反射太阳光,同样造福于人。既完善了自我,又弥补了太阳黑夜无法照射地球的不足。恍惚间,我伸手掬月,哦,这不是黑夜的阳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