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听说,从未下过雪的城市,在我出生前的那个冬季,下了一场雪。
二
1986年冬季,我还只是一个胎儿。
那场雪从那时起,便在我记忆中与温暖冻结,陪我度过了16个没有雪的冬季。
三
整个1986年的冬季,我静静伏在母亲腹中,感爱着母亲的体温。不时告诉她:"妈,我怕冷。"母亲一件一件的加衣服,用暖暖的毯子捂着腹部。冷冷的冬季,冷冷的雪,却没有一丝寒气。于是我安心的睡觉,做梦,尽力吮吸着母亲体内的养分。
然而有一天,母亲的剧咳将我从梦中惊醒。我恐惧的盯着与母亲唯一的纽带,从此不再安稳。
好大的一场雪。好冷的一场雪。却没有一丝寒意。
我在模糊中,恐惧中静静等待--却始终没有见到一粒药片,未感到一丝不适。我只知道,那场雪冷了一个冬季,我却暖了一个冬季,母亲在床上卧了一个冬季,咳了一个冬季,我却美美的,睡了一个冬季。
四
当我听到细水长流的声音,随母亲一起走进了暖暖的阳光中,我知道--春天来了。
全世界的雪都将在这个季节开始融化;
花快开了;
柳芽儿出来了……
我静听着母亲细数春天的每一个细节,却无法忘记那个冬季的暖意。
我知道那场雪已经融化,化成了我生命中最初的记忆,承载着母亲的全部温柔。于是我留恋母亲的腹部,留恋驻足那段空间的记忆和温暖,留恋与母亲一同感受生命从大雪纷飞到细水长流的过程……所以,当我不得不脱离那道生命筑成的庇护之门时,我哭了--我哭喊着,从母亲腹里爬了出来。
母亲微笑着,汗泪满面。
那一年的冬季,没有雪。
甚至这17年来都没有。
只有记忆中1986年的雪,弥漫着温暖。
五
“你不知道,1986年那场雪哟……冷哪!”母亲时常这样说。
每当此时,我便紧紧搂着母亲静静默语:“妈,我怎么会不知道……1986年的雪,暖暖的在我记忆中飘洒了整整17年,每一片都是你用爱融成的……”
妈,我定不会让寒冷侵袭你余生的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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