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纷纷扬扬地飘落,像一簇簇凌乱的丝线掉在寂静的地上,又像被撕成的细碎的花瓣,慢慢撒落到人间。然而,它很快就融化了,就消融了,生怕泥土会沾染它的洁白。
雪飘落成一种情调,镌刻成一种记忆。
那也是个飘雪的日子。天阴沉着脸,洁白的雪花也零零星星地飘落下来。路灯照在我身上,散发出柔柔的、淡黄色的光芒。灯下,一只垃圾桶立在那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佝偻着身子伏在垃圾桶上,凌乱的头发上披着一层白纱,他正搜寻着里面的杂物,旁边还蹲着两只油腻腻的蛇皮袋。真是无法想象,那单薄瘦弱的肩是怎样扛起那两只沉甸甸的袋子的。
伫立,凝思。
老人忙了好一阵,却所获无几,终于转过身子,似乎要站了起来,但佝偻的身子已经无法站直。老人颤巍巍地将在垃圾桶里拾到的物什轻轻地放在袋子里,然后背起两个蛇皮袋,开始挪动脚步。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不自觉地将手伸进口袋,掏出五块钱,递到了老人面前。老人怔了怔。惊奇地睁大那双浑浊的老眼,缓缓地上下打量着我,脸部表情变得柔和起来,出语却是那么坦诚而铿锵:“不!孩子,我不要。”他慈祥地点头一笑,便微微蹲下身,重新背起袋子,拖着蹒跚的脚步,艰难地走了。灯下,他的影子被一点一点地拉长,拉长。
望着他远去的身影,我若有所思。一直以为,我给予别人爱心,别人肯定会乐于接受,并心存感激。可没有想到,这个老人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他分明在用自己的行动捍卫着尊严,虽然贫穷但精神却是富足的。
“不!”
这个简单而有力的字始终萦绕在我耳际。这件事过去已经有些日子了,我也不曾再遇到那个老人,但那来自于尊严的力量,已经延展到我成长路上或深或浅的足印里,定格在那一段我曾驻足过的岁月中,散发着生命的馨香,鼓励着我前行。
此刻,雪仍旧飘着,依旧在落地之前就消融在了它自己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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