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了;一闭不睁,一辈子就过去了。
——摘自春晚
一早睁开眼睛,一束阳光已经俏皮的绕过窗帘舞动在我的枕边,叫嚷着“新年快乐”。揉揉睡眼,趿拉着棉布红拖鞋,踩着木楼梯,咯吱咯吱的下楼,然后洗手间便传出一阵霹雳扒拉的声响……
这时候,阿婆来到楼梯门口,叫道:“啸啸,起来了么?”“恩——起了。”我满嘴泡沫昏昏的答道。“早点下楼,喝枣子茶,今天是大年初一,非说不吉利的话,还有,不要冲抽水马桶,会把喜气冲走的。”“切……年年这样,都没见喜气过。”“刚说过,不要讲不吉利的话!”阿婆提高了一个分贝,一双小脚腾腾的往前挪了好几步。“晓得在……”“恩,那我下去了噢——快点下来,听见没?!”看着阿婆转身下楼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心中突然升起一阵伤心:每年的这个时候阿婆总是唠叨着相同的话,用相同的口气,只是一年比一年憔悴的面容,一年比一年白的头发,一年比一年蹒跚的下楼,便会突然害怕有一年会听不到她的唠叨声。想想阿婆今年85岁了,早已经是耄耋之年了,本可以安安心心的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可是她总是要一刻不停的为后代操劳,操完儿女操孙辈;想起她常在饭桌上说:你阿爷走的早,阿婆一个人把侬爸爸了五兄弟和两姐妹拉扯大,天没亮就去田里,挑四五十斤的货色走十几里路……想着,我打开窗户,一道阳光跳跃在我的洗脸盆上,闪闪烁烁的喜悦一下子把我的伤感隐藏起来。对着镜子里的那人做个大大的笑脸,每天都是新的一天,何必去伤感过去的日子和未来的事情呢……
穿着碎花棉衣下楼。楼下早是一片烟雾腾腾,阳光折射出点点黄晕,爸爸在装煤饼炉,妈妈在洗菜,阿婆坐在桌子旁喝枣子茶——一片和气融融的景象。我淡淡的笑着,阿婆见我,就端着一大搪瓷碗说:“啸啸,来,喝。”“太多了,我喝不下的。”“哪里多了!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每餐要吃一饭盒的饭类——慢慢喝就喝下了。”看看阿婆满脸的笑容,再看看满满的一碗,妈妈笑着说:“现在时代不同了么。以前象啸啸这么大的女小孩早就嫁人带小孩了,现在看看她个人,每天睡到大中午,洗张手帕都不会!”我撇撇嘴巴,端着碗,一口一口的喝着,在阳光下眯着眼睛。呵呵,现在真的是不同了呀!
“来,阿婆眼睛不亮,帮我贴下春联。”阿婆拿着折叠整齐的两张红纸春联跟我说到。我放下碗,接过来,展开,轻轻念道:“牛耕沃野千畦绿,鹊闹红梅万朵红。”“眼睛亮真好。你阿婆认识的字没几个——你要好好读书啊……”看着她老人家一眼的期盼,觉得肩膀沉甸甸的,简简单单几个字却是千斤压在了心头。其实,阿婆又何尝不是这样一头牛呢?勤勤恳恳本本分分任劳任怨的做了一辈子,风也好,雨也罢,她都默默的过来了。站在板凳上,听着妈妈在一旁说“左边低了,右边下面点……”,眼角看到阿婆笑眯眯的看着我们母女俩,阳光在她那双眯起来的小眼睛里,闪亮闪亮的,我想:阿婆此刻是开心的。
大年初一,阳光很明媚,一改年三十那天冷的连自来水都放不出来的面目。在这样温和的冬日里,是应该好好陪陪家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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