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之前,我半卧在沙发上,冷眼看着阳光一步一步从我身边挪走。桌上的闹钟机械地、仿佛永无止境地发出“嘀嘀”的声音,好像在告诉我时间在不停地流逝。
时间,你究竟是什么?你是什么样子?你会发出什么声音?你消失了世界会怎么样?我胡乱地纠结着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浑然不觉消逝的时间。
很快,父母载我下乡。公路上骑车的噪声不停地响着,呆板地重复着。看着热闹却没有生气的公路,什么情绪都没有。说它热闹吧,偏偏一幅死气沉沉的样子。公路旁栽着一棵棵树,整整齐齐。明明形态都很美,却像没有灵魂般,只会无动于衷地站立着。我闭上眼睛,低下头,听着秒针转动的声音,也似在听着时间的声音。
乡下的老家在一个偏僻的小角落,显得有种“遗世独立”的美。这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的声音,泥土小路上充斥着芬芳的、浓郁的乡间气息。鸡、鸭、狗之类的家禽随处可见,它们在阳光的沐浴下肆意地、尽情地生长着,享受大自然的美好。同样的树矗立在乡间,即使没有刻意的修饰,也显得挺拔而生机勃勃,充满了灵性。潺潺的小河缓缓地流淌着,奏响这令人心神宁静的乐曲。时间仿佛在这里静止了。唯有手表上轻响的“嘀嘀”声提醒我时间仍在永无止境地流淌着。
黄昏之时,我走了很远。一直到乡村的另一头,那里没有老家的那份安静,反而显得嘈杂,喧哗之声不绝于耳,令人下意识地皱眉。“呼呼----”呼啸而过的货车就像被扔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一样,瞬间令整个环境都吵得不行。我一打听,才知道附近正新建了一条公路,乡民生活更方便了,大大小小的车日日夜夜自此经过。那人说话时眉眼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
我只是报以沉寂的冷漠相对。小时候父亲没少给我讲村那头的故事。那里空气清新,绿草如茵,----那里洋溢着生机与欢笑,是父亲小时候最爱去的地方。
现在呢?望着还散发着油漆味的新式建筑,奔腾不息的马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工厂,我竟觉得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再也找不到一丝熟悉的生气。
没入地平线的夕阳与仍在响着的指针声提醒我时间在流逝,它的声音清脆而利落,我默默地倾听着指针的声音,耳朵里同时响起的还有各式交通工具的声音、各式电子产品的声音。那都是时间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的喜悦感。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老家那属于大自然的美妙声音,那样原始而纯粹的声音,是否终会被时间抹去呢?时代在进步,科学在发展。不过是数年之间,耳朵里天籁之音已开始被越来越盛的机器声代替,并且再来回不来了。我听到了时间流逝的声音----然而令我悲哀的是,它显得那样的空洞,一点点侵蚀了生命与自然的声音。
如果时代发展的代价是自然的消失,那么这样的发展,究竟值得吗?
耳边秒针的声音,汽车的声音仍然在不断重复着。我怅然地倾听着时间的声音,一步步消失在村子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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