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像时间那样令人困惑。
永久的悲哀和无尽的喜悦,光耀的美丽和可憎的丑陋,这就是时间,这个无限正确又无限荒谬的东西:永远的瞬刻和顺刻的永远。
在过去,黑暗实在太明亮了,在未来,光明实在太黑暗了。
它是最野蛮的,也是最文明的;是最渺小的,也是最伟大的;是最宽广的,也是最狭小的。
它用最恶毒的诅咒诅咒着一个最恶毒的过去,用最光明的祝福祝福着一个最光明的未来。
它是什么?
它是钟表的嘀嗒声,它是晨光与晚霞的泼撒,它是太阳在天空中划出的弧线,它是由白色萌发出绿色的一只播种春天的手。它是历史的滔滔洪流,它是电光石火,它是沧海桑田,它是一切美好与罪恶的郐子手和接生婆。
它是永恒的运动和永恒的静止。它打破了一切永恒的神话,但它自身却永恒地流动。它是最简单的和最复杂的,最容易说清和最说不清的,是人类最先认识的和最无法认识的,总之一句话:我们越是试图认识它,就越认识到它是无法认识的;我们越试图了解它,就越难以了解它,我们越认为掌握了它的全部财富,它就越向我们展示它无尽的财富。
尽管如此,我们仍然探索着时间,探索着昨天的明天,未来的历史。
玻尔兹曼提出了时间的熵理论,它后来成为了我的熵引力论的基础,可是这真的是时间吗?我们越这样理解它,就越难以理解它。古今中外无数哲学家都思考着它,可这也真的是时间吗?我们越这样描述它,就越无法描述它。
时间有开端吗?如果有,它为什么在这个时间开始?如果没有,它从哪里来?
时间有方向吗?它是否真的像古老的赞歌中一样,把我们所有梦想一卷而空地东流逝波?
时间有形状吗?我们现在认为时间的形状是梨形的,是谁设计了这么荒唐的形状?又是谁创造了时间呢?
时间缔造了我们:我们仅仅是在一个微不足道的星系边上一个微不足道的恒星周围的一颗微不足道的星球上的一粒灰尘。经过一百五十亿年的演化,产生了一个超自然的奇迹。在我们历史中,每一天都有传奇发生,但只有时间才可让传奇不老 ,经典永续。
我们的一切已知都来自于它,同时我们把一切未知抛给它,交给时间解决;我们的一切权力都来自于它,同时我们把一切义务抛给它,交给时间履行。我们认为一切都只是时间问题,殊不知时间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或许时间从来没有注意过我们,既不关心也不帮助,它只是静静地坐在一切之上看这一切,海枯石烂,斗转星移,伸手丈量九万里,杯茶笑谈五千年,仅此而已。
那么,
在时间铁路的尽头,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