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汗水里面是座小小的冢,埋葬了他的青春年华。
幼儿园的时候,父亲总是用他那皱皱的手掌托着我,将我举得高高的',我嘴里喊着“飞哦,飞哦……”这时,总是能看到父亲脸上满到溢出来的笑容,是那么的自在、幸福。
后来上小学了,父亲不再经常抱我,而是习惯牵着我的手。牵着我时,他皱皱的手掌可以完全包住我小小的拳头,而我不用抬头看,也能感受到他眼神里的浓浓爱意。每晚睡觉之前,父亲会替我把被子掖得严严实实,有时候以为我睡着了,他会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一下。有一次,我看见他头上有几根银色的发丝。“爸爸,你有白头发了。”父亲笑着摸了摸头,“嗯嗯……爸爸老了啊,所以你要快点儿长大啊。”父亲眼里满含着期待。
上了初中之后,父亲再没牵过我,也再没吻过我,而是总在我身上挑刺儿。
每次他责骂完我之后,我都会小声嘀咕着“更年期”。父亲从不陪我和老妈上街,他总说:“你们女的做事磨磨蹭蹭,拖泥带水,耽误我的时间。”于是他带着弟弟直接打道回府,留下我跟老妈面面相觑。“算了,咱俩去吧,别理你爸。”我回头看老爸的背影,真想问一声:“爸,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有了代沟……”
上高中了,父亲看我仿佛更不顺眼了,几乎每天都要挑出我的一些毛病来。可时间长了我就发现,他的责骂越来越显得力不从心,他看我的眼神里,有疲倦,有心痛,有期待。他的白发越来越多了,他脸上的皱纹也越来越多了。有次看他工作的时候,他脸上的汗不停地流,顺着脸上的褶皱流到脖颈,汹涌地淹没了我的心。原来母亲是一寸寸变老的,而父亲是瞬间变老的;孩子被父亲惩罚,而父亲被时光惩罚。
呱呱坠地时,我赤裸裸地落在他宽大的手掌里,与他亲密无间;随着长大,我与他之间渐渐有了距离。但是,他给我的关怀与疼爱已深深嵌进我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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