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走的那天很静,没有一丝风烟。家里人悄悄地为她办理后事,母亲说是因为奶奶活泼快乐了大半辈子,即使离开也不想别人为她而感伤。我攥紧手中的木手链,终究忍不住落了泪。
奶奶极爱收藏木质手链。她有一个精美的首饰盒,里边装的全都是这些玩意儿。但偏偏有一串手链犹为特殊,饱满的色泽忽闪着淡黄,光滑的木珠子一个挨一个穿在一起,雕着十二生肖的模样,摸起来滑滑的,还散发出一股木质香气,让人好生喜爱!
我曾几度向奶奶赖着脸讨要,可她说什么都不愿意,用好成绩?不换,与她争着做家务?不给。最“可恨”的是她经常将那链子带在手上,总要不经意地走到我面前来,假装要做些什么事,实则露出来,向我炫耀一番,最后得意地扭扭身子,非要把我气得鼓起嘴,才慢慢走开,简直像极了一个幼稚鬼!
其实她有许多条与这个没差的木链子,也都肯给我把玩,或许是好胜心,就是觉得奶奶手中那条与众不同。我曾问过她为什么如此珍重那手链,她只是回答:“刻了名字的,保平安,可不能弄丢!”那时便觉得奶奶有些迷信,不就是一条手链嘛,怎会那么稀罕?
虽是这样,平淡生活中,与奶奶赏玩她的宝贝木手链仍成为我最惬意的时光,她还常给我讲每条链子的小故事,听得人可起劲,身旁久久萦绕那深沉、醉人的木质香气,如此舒心。当时还小,以为奶奶会那样陪着我,一辈子。
世事无常,人也总有生老病死,直到奶奶逝世的那个夜晚也实在是想不通,她明明每天都开心得像个孩子,积极生活着,但老天就是不开眼。还有那所谓保平安的木质手链,似乎也没能将她留得更久。
那天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觉得枕头底下有什么硬物硌着脑袋,伸手一掏,是那条木手链,依旧带着十二生肖的精致纹路,摸索着,突然发现手链内侧有个小小的字体,眯起眼凑近一瞧,是我名中的一个字!愣住了,那一刻,仿佛所有的谜底都被揭开,交织的情感涌上心头,五味杂陈,说不尽的那种难受滋味,不知不觉咸咸的泪水充斥眼眶……
攥紧手中的木手链,强忍的泪终于滑落脸颊,仰起头,双唇止不住地颤抖。如果平淡的生活是与奶奶挨坐在一起赏玩手链,是凑到奶奶身边听她讲动人的故事,是坐在石阶上能时时见到她幼稚的脸庞,那么,我愿一直平淡下去。
我平淡的生活有木手链,也因有木手链而不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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