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

2022-02-11

  我是一只鸟,可我,却爱上了一个人类。

  我想,这,是一见钟情。

  那是一个晓霞漫天的黄昏。我觅食归巢,看见一个人类对着我的巢穴指指点点。我很生气,尖声鸣叫着试图将他赶走。他回过头——一瞬间,连时间都忘记了流动。

  当我在生命最后的那一段时间里,我脑海里仍不断回味着这一幕,这双眼。仿佛全世界的光辉都集中在这双眼里,连带着眼波倒映的夕阳都焕发了朝阳的色彩。流水在这里面婉转,清风在这里面舞动,笑意盈盈,似乎连星辰都黯淡了颜色。以至于我后来总是会想,为什么人与人差别就这么大?有些人的眼是这么温柔、纯净,有些人却那般龌龊、肮脏。

  我们很快就成为了朋友。我觅食时,他常扛着摄相机紧追不舍,我有时便会偷偷躲到一旁看他的眼为我染上焦急的色彩,他吃饭时,我也会扑噗着翅膀抢走他筷子上的食物,看他的眼露出淡淡的无奈、宠溺。每一天都很平淡,我们却很幸福,直到那天……

  “咣!咣,咣……”遍体鳞伤,艳羽满地,我的力气却越来越小,只能颓然倒在了鸟笼里。那些人好像早已料到我会反抗,在将我关入鸟笼的.那一记得给我注入了禁用词语剂。我怨恨地瞪着他们,他们的眼像是一片泥泞的沼泽地,深沉、肮脏、残忍。

  突然,视野里仿佛出现他的眼睛,隐忍着即将喷发的怒火。我却莫名平静下来,仿佛看到这双眼,就等于看到希望。

  “你是谁!”

  “这种鸟快要灭绝了,你们不能……”

  “砰!”

  我被枪声惊醒了浑噩的头脑,本已模糊的视线却奇异地清晰起来——鲜血从他身下汩汩流下,光彩逐渐从他眼中散去,震惊代替愤怒,绝望如藤般蜿蜒绕上,浸透了眼球。我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深爱的那一抹魂灵儿从他眼中消逝,终只余一片空旷。

  是绝望,一望无际的绝望。

  我定定望着他绝望的眼。我想,这双眼,将是我永远无法挣脱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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