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黄子孙经几千年的文化熏染,喜的是“白马入芦花,银碗里盛雪"的若有似无,恋的是“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朦胧意境。米兰、昆德拉一句:“你说的都是真的,但还有更多真的没说。"看似艰涩的哲学思想,倘若经中国文化的浸染,氤氲,倒是有一番留白的味道,让人的心也温柔起来。
最喜一幅国画《独钓寒江雪》,那是留白最盛的。有人说:“独钓寒江雪”,五字极闹。果不其然,那画中是漫天的白雪,空旷冷清,看似有一股哀情在天地间流逸。实则生机勃勃,活泼可爱,小溪漾动着生命的微波,雪梅在渚边迎风飞舞,山峦白雪皑皑的装扮里几抹藏青的光夺人眼球。一只孤影,一叶扁舟,独钓寒江,生命之大享受也!你看见的是素清一片,作者只将简单意象轻轻诉说,而那未言的部分才是画玄妙所在,是需要一个人以安静的姿态慢慢品味,悉心揣摩的。
常是有友人报怨,中国人太含蓄,不直接,说话留一半。但出此言之人多性急,冒进,自以为开放和真诚,实则顺应了这个世界日益加快的步伐。把我们传统的,细腻的留白之美,朦胧之美放在生命的最底层,去咀嚼快餐文化。
丰子恺的画作《留将一面予梅花》中,茗香悠悠,丝丝缕缕沁人心脾,倘若那一杯茶也有人轻啜,画面将拥挤得很。月满则亏,画家如果说的太满,就将只停留在肤浅的表面,无内容可深挖,无力量触动心灵。而留下一面刚好,三人缺一,精神上却饱足得很。窗棂半掩,雪落枝头,以一杯热茶寄梅友,那高洁的品质霎时凸显。丰子恺喜题字,为画作名,然我觉得这幅画不题名最好。看观者是否揣摩得到,假使言者与闻者在刹那间擦出火花,这该迸发出多么浓郁的寻着同类的欣喜啊!留将一面予梅花,我说梅,说茶,却不说自己的小小心思,等你来品读,等你与我默契地相视一笑。
这就是中国文化的魅力了,不写实而写虚,不言尽而留白,藏着那么多内容等你体悟,悟到心里去。好像湖面上袅袅升起的雾霾,使你跟真相隔羡纱,那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撩动着你的心,那留将一梅予梅花的空丰盈了你的精神世界。
也不知昆德垃是如何处理这不言尽的真相,莫非是绷着脸让他人坦白从宽如实交侍?噢不,不要这样,我更渴望一种留将一面予梅花的空,一种言不尽,意更加无穷的生命。让我在向朦胧之境探索寻觅时,获得一个从容温柔的美丽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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