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一梦十年,你的模样曾几何时只能靠梦境才能勾勒,你的恩情随着日益繁重的负担而模糊在脑海之中,你的双眸因了我的世俗而渐渐黯淡了下去,我以为我早已忘却了你。可是,每当夜深人静时,仍有些思绪敲击着我的心房,让我隐隐作痛。
于是,我隔着十几年的时光与两小时的车程来看看你,好久不见,你可一切安好?
记忆中的你很安静,默默地伴随着我们成长。放学后一群小伙伴边舔着冰棍边光着脚丫子撒欢地奔向你,大家急忙放下书包,把小脚放进水里,你就像位慈爱的母亲,不带一丝脾气,总是温柔地抚摸着我们的小脚丫,冰凉冰凉的很舒适。有几个小捣蛋鬼用脚使劲地拍打着水面,浪花一层层激起,溅湿了我们的衣裳,也溅湿了那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你包容着我们的任性,纵容着我们的撒娇,我明白你的安静与和平,喜无言,悲无色,你总是一袭雨衣,一片冰心,任山崩地裂地不可逆转,你静默无言地守着这里的一人一物,你像守着年华一样的守着往昔,像守着过往一样地守着回忆。
记忆中的你很美,有着温柔的侧面,似一位江南雨巷姑娘,朦朦胧胧,散发出一种古典氤氲的温暖气息,阳春三月之时,我就会搬一个小板凳坐在你的身旁,爷爷会教我背唐诗,他抽着自制的旱烟喃喃道:“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这是我从你这里学到的第一首唐诗。几片落到书上的字里行间中,粉红的花瓣散发出淡淡清香,有几朵落到爷爷银白色发梢上,我望着爷爷扑哧一笑:“哦,爷爷头上戴小红花啰。”逗得爷爷呵呵笑,望着爷爷一脸陶醉模样,我和你相对无言,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似银铃般在风中呵铃作响,我想,幸福不过如此吧。
这样想着,不觉汽车抵达了终点站,抵达了久违的故乡。
走在久违的小路上,儿时美好回忆纷沓而至。屋门前的那条小河还在吧,是否依旧唱着欢快的歌谣东流去;屋旁的杏花树还在吧,是否依旧三月杏雨簌簌落;屋后的竹林还在吧,是否依旧能听到儿时银铃般的笑声;那燕子是否依旧在屋檐下呢喃着去年的心事;那四季常绿的青藤是否依旧忠诚的缠绕着错落有致的木栏栅;那用青石板铺成迷宫似的巷道是否依旧留有我童年的脚印。
走到小路尽头,看到了你的模样,我惊诧了,是我的眼中蒙着层厚重华光让你看不清我,还是你的“日新月异”让我辩认不出你?我和你相对无言,却没有了从前的默契……
屋前的小河因污水早已成了条废河,屋旁的杏树早已砍掉修成了水泥公路,屋后的竹林改种成了果园。这里的新变化让我感到有点不适应,人们为了经济发展肆意的砍伐树木,肆意往河中排放污水,清澈的河水不见了,三月的杏花不再绽放,当年那群与你形影不离的小伙伴,也随着尘烟走到了远方。我的亲爱的故乡,是谁让你改变了模样?
我站在屋门前,望见被岁月摧残急速衰老的爷爷,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我说:“爷爷,我回来了,回来看你,也看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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