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明丽的上午,阳光向着大片阴影进军,疏朗的清秋气息从窗口溢入,夏季的狂热被秋风吹散。停笔间,我望向窗外跳跃的亮光,近处却有一块移动的暗影迅速擒住了我的视线。我定睛一看,竟是只在我玻璃窗上结网的蜘蛛!好一只大胆的蜘蛛。
我没有将这恶心的蜘蛛处死,反而高兴多了个好把戏看。于是我欣喜地趴在窗台上,将脸靠近玻璃,举起放大镜对蜘蛛瞧了又瞧。而蜘蛛,嘿嘿,它是个近视眼,丝毫察觉不到有人在窥视它。
蜘蛛的八只关节撑得高高的,细挺的步足飞快的交替着,在网上四处窜动。而很快,它又停下来安安分分地爬回蛛网中心趴下。细丝网张在空气中,随气流鼓动,它的身体也随着网波动起伏,如午后躺在摇椅上闭目摇扇的老人般安乐。
时间溜得飞快,太阳褪去了金黄的外衣,露出了幸福的红晕,渐渐下坠,就要沉入西天的云霞之中。城市白日的喧嚣被笼罩在了日暮里,而此时的蜘蛛却活跃了起来。它开始自毁蛛网,这可将我吓了一大跳!只见它用步足将丝网拉断,边爬边将断了的丝揉成一团,接着一只黑色的“镰刀”伸出,将线团一脚踢入身下的滚滚尘埃之中······它干得很顺手,褐色身影下,一道又一道的白色抛物线划出。
才一小会,原本完整的蛛网就被弄得只剩几根破线了。它们单薄的力量支撑着这个房屋,使它不回轰然坍塌。难道说蜘蛛它要搬家了吗?它可真是负责任呐,搬家时连旧地的烂摊子也要收拾干净。
但我马上发现它其实没要走的意思。停下思索了一会的它又开始了纺新的线。它先来回地在旧网上织出散射形的悬挂丝线,再回到网的中心,从里往外地绕圈圈。越来越大的螺旋形圈现身蛛网,圈成了呼呼吸到天上去的龙卷风,圈成了海浪拍起的海螺上灵动的花纹。噢噢,我想,看着这样的圈,蚂蚁会晕死过去的。
我惊讶地看着这位织工。细薄却强韧的丝从它的尾部抽出,它拖着长长连续的丝,在蛛网上跳圆圈舞,每经过一根,就抬起一只后脚将身体排出的丝亲密地黏在已生成的丝上。真是一位勤勤恳恳的织工!织网严密而有序。
我瞪着它,眼睛会疲惫地闭合一下。可它倒好,一圈圈地绕啊,像拧了发条的小机器似的,停也停不下来,一圈、两圈、三圈······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圈越织越大,也越织越费力。加油,赶快,就要突破五十大关啦!······六十五、六十六······好蜘蛛,你继续织,我去歇会,待你完工时再来看你吧······
待我再来看它时,一张新网已诞生,更大,更密,也能捕捉更多的昆虫。好样的蜘蛛已回会到了它的新蛛网中心歇下了。新网张大了手臂在空气中鼓动,偌大的红日在在背后暖烘烘地烤着它,金灿的光芒在根根细丝上滑动。疲倦和欣喜夹杂着涌来,我闭上眼睛,同时看到了红色的天和蓝色的繁星。
暖色渐渐消褪,太阳渐渐远去,我守着蜘蛛和它的网,等着冒失的小昆虫自己不小心撞上来。我贪婪地盯着飞到窗前来的极小的蚊虫,如一只捕食者般,恨不得用意念将从我眼前飞过的昆虫全粘到蛛网上去。话说我等的那群冒失鬼啊,可还真不少!真可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啊!黏上蚊虫绝望地扑腾着翅膀,只有那少数的幸运儿能够逃脱冰冷、黏滑的蛛丝,而那地狱之门的守门神,正庄严地立在蛛网中心,冰冷的眼光射向前方,谛听着它掌控下的每节蛛丝的动静,那动静之所在便是一个织网者全部的骄傲。
天色渐暗,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我离开房间走走,再回来时,蛛网上已悬满了百十只幼虫。它们光莹的薄翅在晚风中扇动,映衬在晚霞后宝蓝色的天空之中,如寂静的黄昏中飘舞的一片片衣袂,亦如夜空中闪烁的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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