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冬季降临村庄,农家的日子就厚实起来了。
一场凄厉的寒风过后,村庄变得清瘦了许多。小河像一条哈达静静地铺在了村边,枝杈露出了峥嵘瘦脸,街道似乎也变得更加宽敞,一眼便能望到了那边。人们见了面只是匆匆地打个招呼,只有孩子们虽被冻得发红的鼻子流着青涕,但仍满村地跑着。狗似乎也没了叫的兴致,只是懒懒的在铺了草的窝里打盹,偶而听到门口的声响便竖一竖耳朵,听见没了声响便又把头埋进了草垫里。家猫躺在窗台上惬意地享受着冬日阳光的抚摸,睡醒了便会慢条斯里地舔着那一身油亮的皮毛,打发这一整日的阳光。冬天就好像把时光溶掉一样,整个村庄都弥漫在幻想之中,村庄清瘦得好像需要在每户那熬热的羊肉菜汤中去滋补,需要在温热的酒壶中加以滋养才能健壮。
冬日里,男人们有着自己的乐趣,他们会利用了闲暇时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或是打打小麻将,或是喝喝闲酒吸溜着热汤,或是盘算着来年的生计,或是痛快的议论着村里的大事小情。农家的冬日就是在这全家人吸溜着热汤饭中一天天过去的;农家的日头就是在这男人们手里的活计中转过去的;农家的冬夜就是在这全家人捂热得热炕头上悄悄溜走的。
女人们是整个冬日欢乐的制造者,此时地里已没有什么活计,女人们便要围了炕头、灶头转了,那经了一夏晒得黑了的面皮此时也慢慢的红润起来。村庄内的各类话题便发酵起来,这些故事和话题便从女人们围坐的炕头上飘了出来;便从女人串门时倚的门框上挤了出来;便从人们咀嚼着新收的庄稼里咀嚼了出来。
老人们追逐着冬日的日头生活着,当暖暖的阳光照在了街巷朝阳的墙壁上,三五成群的老人们便聚在一起述说着光阴的'故事。有的会感叹着今年似乎比去年暖和一些,有的会唠叨着身子骨似乎不像去年硬朗,一边会美滋滋的吸着一锅锅旱烟,一边会舒坦的让全身都吸纳着冬日的阳光,像海棉吸收着水分一样充实着自己。那些小脚老太太们,也会禁不住这阳光的诱惑,蹒跚着踱出了院门,凑在一起一边梳理着陈年旧事,一边絮叨着往昔的岁月。
冬日是思考的季节,它收藏了春的生机、夏的绚丽和秋的丰厚,正如这冬日的老人经历了年轻时的浪漫、中年时的成熟,要用这整整一个冬季来品尝这生命的滋味了。
孩子们可以在这辽阔的冬日里一群一伙地撒野,等待和期盼新年的气息。天黑得早,他们常常玩得忘了父母的叮咛,回到家免不了屁股上被拍出了红印。寒冷的天气冻不住他们的想像力,他们布了机关要捕捉那觅食的野兔,他们要爬上树去掏鸟窝,他们要跑到封冻的河上打滑溜。此时他们不再羡幕城里孩子手上的游戏机,整个的田野都是他们的游乐园地。
当村庄上一缕炊烟袅袅升起,冬日又散发出它迷人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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