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过后,雨就淅沥起来,仿佛在渲染一种凄冷的氛围。温度始终不肯下来,悬在秋天的脚踝,教人总不放心,害怕一不小心就滑下砸着自己的头。
这一周显得漫长,不是因为北风脚步的迟疑,也不是因为温度悬而未决的犹豫,而是无论怎样都挥之不去的惶恐的感受。这感受,如同一直盘桓在秋天的落叶除之不尽。惶恐从何而来我已无法回忆起,或许是悲秋而致,或许是孤独使然,也或许是身边的某人偶然触动了身上一根敏感的神经,总之,蓦然而至的惊慌洇湿了我秋天最后一节时光。
我自谓豁达乐观,总不计较利害得失,将人生描画的淡而又淡。就如欣赏春天却不在意如锦繁花,只沉湎于如茵绿草;就如热爱秋天却不在意累累硕果,只沉浸于埋头劳作,只努力的把平凡二字写大夯实。然而,当我突然计较起平凡的意义来,却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瓢凉水,不仅凉了身子,也冷了情感,一种溅泪惊心之感铺排开来,直教人浑身震颤。
若此生才力拔萃,作了精英,为人敬仰,有了不虚此行的资本,生些感慨作些喟叹尚算充满责任心,可偏偏自己作了平常之人,只计较些柴米油盐,只关心些吃喝拉撒,只过问着鸡毛蒜皮,你说还有什么能激起自己全身的震颤呢?
所有要说的几乎是无病呻吟,所有的关心几乎是隔靴搔痒,那么作为一个平凡人难道就只有默默无闻的度过和那些辉煌的或暗淡的崇高的或卑劣的人一样的人生吗?既然人生轨迹并无两异,为何很少听见平凡人的感叹呢?难道平凡二字已决定了自己已经被完全淹没在事态滚滚凡尘之间,再也无力透出一口气么?
且说说这平凡的含义吧:
一生时光,自懵懂懂的孩童算起不过几十年光景,年轻时忙着积累,有用的没用的都揽下来,一晃就是二十年,成年后忙着成家度日,急惶惶又是一二十年,稍微稳住了脚跟又得为父母儿女焦心,焦头烂额又是一二十年,人生的一二十年又有几回,等你等到该抛的抛下,该丢的丢得起,回过神看看自己还能有些什么,还能做些什么,这时你手里握着的只能是“平凡”二字的空洞含义,除此便是在漫长的闲聊或者冗杂的娱乐中等待将平凡的意义消耗完。
瞧瞧,这就是我们的人生,你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无缘无故的来去、有缘有故的奔走,都不过在增添平凡的重量,却始终改变不了你人生的本质。在这过程中,我们不必在乎事业,只须在乎职业;不必在乎精神,只须在乎精力;不必在乎理想,只须在乎“你想”,一切一切是那么浮泛,又那么切实,都在斤斤计较中烟消云散。
所以,平凡人不该思考,只该被推挤着往前踉跄,像是一片树上的叶,生长出来是为了做一个工厂,明媚的阳光不是让你生活美好,而是给你加工的动力,等你制造完养料,秋风毫不留情的将你扫落在地,尽管你不情愿的盘旋翻滚,最终还是跌落在尘土里。这就是平凡人人生的平凡意义。
可为何我们还是少不了一声声的叹息呢?这叹息声若不是不满足不满意,那么就应该是被尘土呛着后的沉重的呼吸吧……
天依然阴沉着,似乎有一场雪。可隐隐听到一阵雷声,隆隆的不入时。应该是雷声,随后滚滚而来的气势,震得秋天面目全非。这声音已非叹息,是一声呵斥!它只是想惊醒谁么?为何这么仓促的来,然后由又仓促的走呢?
冬天真的该来了,天气预报说下周一零下四度,到时候,冷得该像从半天中砸下一块坚冰!纵你一腔豁达满怀乐观,也会禁不住唏嘘几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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