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锈的红色铁门斑斑驳驳,轻轻一推就会响起“吱呀吱呀”声,门口有两个被时光磨平表面的石墩,两旁有两棵已经不知道生长了多少年的老槐树,槐树下,石墩上,一个经历了岁月沧桑的老人,摇着蒲扇,嘴上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被时光刻上深刻的皱纹,被岁月洗礼过的满头银发,都证明了她已经不再年轻。午后的阳光扬扬洒洒的落在头顶的槐树,洒在老人的满头银发,松弛的皮肤。头发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地闪出银光。在被岁月侵蚀的脸上,依稀还看得出年轻时的光彩。
这是我最深刻的童年的记忆,那幅画面,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午后。
那时候我和她还住在平房,有几间老旧的房间,里面有高大的木衣柜,顶上被她堆满了杂物,蒙上了一灰,衣柜里也只塞了几件衣服,其余的都是不知道有多少年历史的东西。窗户里被钉了层绿色的纱布,打开窗户的时候,就像打开了一扇迷你的门,小时候在窗户的附近玩,总会一不小心就把头碰到了窗户上。而且总会没骨气的哭,嚎啕大哭。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我真傻。
屋外有个院子,里面长着一棵几百岁的桐树,树下一个如同从油画里走出的藤椅,旁边有一个断了一条腿的小桌子,底下垫着几块砖。桌子上总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绿茶和倒扣着的一本发黄的《三国演义》。
那是爷爷最爱看的书和最爱喝的茶,爷爷在那个时代是个文化人,村里写字干啥的事都有爷爷的参与,我对他的印象从小都不深刻,只记得他对我讲的桃园三结义、三顾茅庐、三英战吕布,给我讲的孙悟空大闹天宫、三打白骨精。我总是听得如痴如醉。
爷爷死的时候,奶奶装出十分平静的样子,收拾好爷爷的遗物,而我就只是呆呆的立在那儿,一动不动,任由汹涌而下的泪水打湿衣襟,那天晚上,奶奶坐在床沿,手里拿着爷爷的遗照,一遍一遍的抚摸,浑浊的泪水滴在上面,撞出一声极细小的声音,她急忙用手抹去,又抬手拭去了眼角的泪水。似乎是怕我看见,急忙就把相片放回去,上床了。我看着她的佝偻着的背影,泪如雨下,却又极力不发出声音。
从那以后,奶奶看起来更老了,很长时间后,习惯了,奶奶又恢复到以前,但还是会在寂静的时候露出寂寞的表情。爷爷陪她度过了最饥荒的'时候,用并不宽大的肩膀挑起了一家的担子。他们携手坚难的走过,但爷爷却在该好好享福的时候走了……
于是奶奶会在藤椅旁放一杯爷爷爱喝的绿茶,和一本《三国演义》,恍惚间好像爷爷又靠在藤椅上,拿着那本书,品着那杯茶。
奶奶在屋后开辟了一个小花园,种满了她喜欢的花,夏天时总有很多蝴蝶在丛中飞舞,她对着蝴蝶笑啊笑,那时的他就如同花季的少女,满脸的纯真与希望。
奶奶以前是村里数一数二的美女,她还有一张那时候的照片,照片已经旧得发黄,照片上的她粗粗的辫子,短短的,薄薄的刘海向里弯着,脸上的笑容神采飞扬。一身粗布衫洗的发白,脚上一双已经旧了的红的碎花布鞋。手里还不忘搓着麦子。
那是奶奶的第一张照片,照片里那位朴实的姑娘的眸子里透漏出来的青春的朝气,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青春年华。
但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老了,玫瑰也有枯萎的一天,这世界终究不属于自己,奶奶的音容笑貌,又浮现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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