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径蜿蜒而上,攀向山林深处。
脚下凹凸不平的感受有些陌生,却似乎比城里一成不变的道路更亲切。步入密林,光线渐渐幽暗。一眼望去,满目翠竹,修长的身影交错矗立,即便是素来最不听话的枝叶,也像是经过细细打理,茂密而齐整。
仿佛听到了溪流声,越走越发清晰,不多会儿便有一泓小小溪涧横在路前,像是新生婴儿般以稚嫩的童音描绘着梦想,潺潺的溪声柔和而愉悦。它来自山的深处,奔向山脚,奔向远方理想的海。
目光上移,我看到一个模糊的剪影,自深处而来。走近了,是一位头发斑白的老人,挑着担,两头是满装的鲜笋。似乎留意到我专注的目光,她的脚步停在溪边,放下篮子取了几根嫩笋放入清水,透着白的笋身上的泥沙便一点点褪去。我一时语塞,老人却抬头一笑:“小姑娘来山里玩啊?”我点头“嗯”了一声,不知该怎么开口。老人也不再作声,或许是对我的冷淡感到不快?接着,她仔细地洗净了几根挑出的笋娃儿,竟向我递来,我愣了愣,讷讷而迟缓地接下,一句“谢谢”支吾了半天才出口。老人朴实地笑了笑,吃力地用普通话说道:“咱们这儿没什么好东西,这会儿就这满山的笋是宝贝,鲜得很哩。”我惊讶于老人的热情,连忙再次道谢,这才想到确实没有刨了笋在半路上洗干净的道理,想来是她见我好奇的样子才这么做的。
“趁着新笋还没老,今个儿还得再上一回山,小姑娘,我先把这些带下山了。”说着老人直起身,又挑起担来,与那沉甸甸的篮子相比,她的身子显得有些柔弱。然而,她的脚步却是稳稳的,像是给予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一份厚礼后,担中换上了另一份厚重的回礼。
她自深处走来,一如来自深处的竹,尽管没有笔直的脊梁;一如来自深处的溪,尽管没有清脆的声响。她以竹一般坚韧的毅力,溪流般缓慢而坚定走下山去。
“妈妈,这么干净的河水是从哪里来的呀?”
儿时的问题,此刻有了答案。来自山的深处,来自那善良淳朴的深处。
山脚,溪水汇入小河,我想,它必定会流向更远处,奔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