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春夏进入人生之秋,应当是最为惬意的时光。勤奋的耕耘者,到了人生晚秋,会为满仓收获而欢欣;瘪囊的耕耘人,大可不必为歉收而过于自责——因为染色体与基因的异同,人在呱呱坠地之初,已然有了先天的差别;再加上外在的天时、地利、土壤、机缘等条件相异,收获不等是人生的定式。因而,无论你是否攀登上了各个领域的珠穆朗玛峰,只要你流过汗水登攀过,没有虚掷青春和宝贵的光阴,就足以笑对秋阳了。
在公园里,我常常穿行在老年群体的千姿百态之中。看见有的老人在环湖竞走,有的在弹奏古琴,我有时被挑逗起歌兴,便放声高歌一曲。有一次,我在公园僻静的一角,正在忘我地引颈高歌时,被一个熟悉的记者朋友碰上了。他惊异地询问我说:“你老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为什么能有这么好的心态?”我坦诚地告诉他:“正因 为我经受过风浪的洗礼,每一丝白发里都藏有生活的真经。我庆幸上帝给了我磨练筋骨的机会,不然也许会一事无成。”他说:“你老可真行,把苦黄连当钙片吃,难怪你老身板还这么结实呢!”这位年轻的朋友,当真说到点子上了。试想,一个终日沉溺于痛苦回忆中而不能自拔的老人,走在公园里能有高歌一曲的冲动吗?在某种意义上说,人生就是一种自我解放的过程,不断更迭自我生活中的乐章,在“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有限时间内,延伸人生之秋的潇洒。
我在书斋里写文章时,也有自乐的方式。其中有下里巴人的土法,那就是每到冬天时,便在窗棂上挂起一个蝈蝈笼子,听那越冬蝈蝈唱着春歌。与此相对立的,还有享受阳春白雪之趣的方法,就是不间断地播放法国钢琴王子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有自然歌手和时代艺术伴我写作,一会儿引领我回到生我养我的故土和飘渺无垠的北国青 纱帐,一会儿又带我步入今天艺术世界的精彩殿堂。最后,让我以一个笑谈,结束这篇短文:前两年的春节,远在大洋彼岸上学的孙儿,打来给爷爷的拜年电话,我把电话听筒放在了蝈笼旁边,让他在美国倾听中国的冬日春歌。这种乡情与亲情的交融,既让孙儿难忘故园的独有音乐(美国没有冬日的蝈蝈),我也不饮自醉了。因而在那年春节之夜,我在日记上写了两句话:美哉秋阳,壮哉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