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戴着环卫帽,穿着皱巴巴的环卫服的中年妇女,骑着一辆三轮车,装着大铲和扫帚等清扫工具,总是在每天清晨准时地出现在我上学要经过的那条街道上。无论是严寒酷暑,还是刮风下雨,一年四季,天天如此。
看起来,她有四十几岁了。这条街,大约是她的责任路段。
老实说,我并没有真正注意过她。要不是那天清晨等同学发生的一件小事,或许,在我的眼中,她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环卫工人而已。
她忽然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把我吓了一跳。她目不斜视,推着车,认真地扫视着街道的每一处角落。看见地上有纸屑和果皮,她就停下车,随手扫起来放进三轮车厢里。
我焦躁地站在那里,随手将零食包装袋丢在脚下,并没有在意。她静静地走到我身边,用扫帚扫进大铲。我忽然感到一阵脸红。我看看她,她十分平静,并没有生气。虽然,她要为像我一样的随意举动,付出更多的劳动。
其实她并不像我感觉的那样老,红扑扑的脸蛋,眉清目秀。我张了张嘴,想说声“对不起”,她似乎明白我的心意,只是冲我淡然一笑,又推着那辆三轮车,向前方走去。
我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生出几分感动。我看见有人刻意地躲开她,甚至朝她投下不屑的目光。不知她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她无动于衷。她似乎只在意街上有没有垃圾。
中午,在太阳的照射下,她更加卖力地清扫着每一个角落。车辆越发地多了起来,过往的行人也络绎不绝。有的地方坑坑洼洼,用扫帚扫不干净,她便用手去捧起垃圾,然后倒进垃圾车中。她的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不断地滴落,身上橙色的`环卫服也似乎更难看了。她不间断地扫着,铲着,倒着,像不知疲倦的精密机械一样。看到裤角沾满灰尘,她就慢慢地弯下身去,用手拍拍尘埃,然后又直起身,重复地扫着,铲着,倒着。
她累了,用手轻轻地拍打着酸痛的腰板。她摘下帽子,一头乌黑的头发,全汗湿了,皱巴巴的,一绺一绺的。她用手指来回地梳着,却越梳越乱。看得出,那本是一头漂亮的头发。
她喘了口气,又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在许多人开始享受午休的时候。她本来可以偷偷懒,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来歇息一会的,没有人监督她,也没有人催逼她。可是,在这条街上,她忠实地、勤勉、耐心地工作着。
我看得有些傻了。很少有人这样吸引我。街道脏了,她用汗水清洗,直到街道变得美丽。可是,街道就像一个不爱干净的淘气的孩子,眨眼间又脏兮兮的了。她从不抱怨,只是默默地清扫着,像慈母宽容她那不听话的孩子。
我忽然觉得,她就是这个城市的美容师,也是这个城市的守护神。
我忽然想起我读过的张晓风的《行道树》:神圣的事业总是痛苦的。我感到,一身抖不落烟尘的她们,平凡的她们,竟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伟大。她的美并不逊色于那些美丽的花儿,因为她以辛勤的劳动和服务维持着城市的美丽。毫无疑问,她也是花,是城市荒漠上怒放的草花,永不凋谢的劳动者之花。
那一天,一朵美丽的花儿在我心中悄悄绽放。从此,我心中有了一朵美丽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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