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岳阳楼的向往不仅仅只是因为其号称江南三大名楼,更是缘于初中时的一篇至今仍能倒背如流的长文《岳阳楼记》。在梦里,我徜徉于一碧万倾的洞庭湖畔,仰沙鸥翔集,俯锦鳞游泳;在诗里,我吟咏着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或把酒临风,得忧乐之慨。巴陵大观里神游,与归文正公夜话,更思身临其境,借历史人文之沉淀,品骚人墨客之情怀,揽极目之舒,发凌云呐喊,岂不快哉?直至甲午孟春,出差岳阳,才得偿夙愿!
“巴陵胜状”门楼虽为今人修建,却也飞檐斗拱,相得益彰,其门联“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已道尽天下胜景尽在巴陵。进得门厅,循自西晋以来至明清岳阳楼变迁缩影,琉璃柳条间,远远看去,岳阳楼之“如意斗拱”之盔顶欲隐欲现,恰似一只巨大的凌空鲲鹏,振翅欲飞;古槐掩映,城墙壁垒,南极潇湘之雄油然而生。渐行渐近,却突觉“近乡情怯”,脚步忐忑,波澜横生,此中有真意,却“欲辨已忘言”。
站在三醉亭和仙梅亭之间,岳阳楼已真真切切伫立在视野里。楼高20左右,三层三檐,屋顶为四坡盔顶,层叠相衬,上覆黄琉璃瓦,翼角高翘,回廊周正,收放自如。底座则为中国传统的红色基底,原木直接覆压于基石之上,整座楼体为纯木结构,中部以四根直径50厘米的楠木大柱直贯楼顶,不见一寸材钉锲入期间,木料彼此牵制,结为整体,榫头衔接,相互咬合,稳如磐石,楼顶则檐牙雕啄,金碧辉煌;楼中多骚客牌匾,雅士对联,一副长达102字的对联,“一楼何奇?杜少陵五言绝唱,范希文两字关情,滕子京百废俱兴,吕纯阳三过必醉.诗耶?儒耶?吏耶?仙耶?前不见古人,使我怆然涕下! 诸君试看:洞庭湖南极潇湘,扬子江北通巫峡,巴陵山西来爽气,岳州城东道崖疆。渚者,流者,峙者,镇者,此中有真意,问谁领会得来?”何等气势磅礴?而“水天一色,风月无边。”则更是千古绝唱。诗以言志,文以抒怀!在这里,没有无病呻吟,只有发自肺腑。
抚摩着文人脉络拾级而上,来到了三楼,依在古色古香的窗栏里放眼望去,虽然时已是淡季,但洞庭湖的“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依然冲击着我的眼球,真的是远山含黛,烟波浩渺;而湖边城廓绵延,旌旗猎猎,湖中船只川流不息,一杆一波尽收眼底,仿佛一下子竟置身于三国时鲁子敬令旗挥舞,操练水军之战场,千军万马,纵横捭阖,只如今,物是人非。三大名楼之中,虽几经复修,惟清初复建之岳阳楼独免于战火,虽破败而不至于凋零,原貌毕呈,却难言沧桑,而是文化饱满,意蕴悠长。
怪不得当年范公竟能从一幅画中就能品味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神韵,不仅令只是因为岳阳楼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更是其厚重深远的文化底蕴感染着文思泉涌,也就难怪“迁客骚人要多会于此”了!登临胜境,凭栏抒怀,或为国运绸缪,或为己命担忧,古今兴亡多少事,尽付楼台烟雨中。“忧馋畏讥、宠辱皆忘”难道不就是一种最好的生活寄托?
穿过城门洞,来到洞庭湖岸芷边,此时,湖水波澜不兴,回头望去,“岳阳楼”神采奕奕。与“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腾王阁、“孤帆远影碧空尽”的黄鹤楼相比,岳阳楼似乎并没有多少底气可以独秀。但到底是什么能让岳阳楼渗入到骨子里而不能相忘呢?从大大小小三百余碑刻中,从形态各异的揽物之情里,我找到了一个答案:楼因文显,文以楼著。而“看客”和“赏客”的区别在于:一个用眼,一个用心。
虽只匆匆一瞥,得无憾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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