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中国诗词大会》普及了《诗经七月》中的名句,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火了一位16岁的诗词学霸武亦姝,然后,恐怕《唐诗三百首》又会热销一时。看过比赛,马上捧起诗集背诗去?马上给家里的孩子列出一年背完《唐诗三百首》的硬指标?那么这档众口称赞的文化节目与普通娱乐节目也别无二致,无非博了个观众惊奇和兴头上的几天热乎劲儿。诗词之美,因人而美,《中国诗词大会》展现出的大美是诗词里千百年来积淀的人世情怀,更是百人团选手们对诗词的那份赤诚之爱,在我看来,后者之大更胜前者。
赛场上夺冠的武亦姝,让人很自然地找到这样一个逻辑,少年学子凭的是巅峰时期的记忆力碾压对手,否则,那些教学多年的语文老师,名校中文系博士生怎么都成了她的手下败将。恐怕台上那几位侃侃而谈的点评嘉宾同台竞技,也未必能有胜算。当然,记忆力固然是一个重要原因,但武亦姝给人印象最深刻的并非她的诗词储备量,而是对古诗词的由衷喜爱,台风呆萌。从没有镜头拍到过武亦姝因为击败对手或说出冷僻佳句便意得志满,每次点评嘉宾讲述诗词背景故事时,她都像个课堂里听讲的学生,探着脑袋眼神直愣地听呆了,连连点头,模样格外有趣。
每逢有少年天才出世,人们最想知道的便是天才如何养成。武亦姝所在的上海复旦附中语文教研组长黄荣华认为,武亦姝只是个例,更多的与她个人爱好和积累有关。节目里还有一位13岁的侯尤雯,是从百人团进入挑战赛环节的最小年龄选手。侯尤雯说,自己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因为对于古诗词她是“自学成才”。奶奶在她1岁时教她认字,2岁多开始教她读诗,小学五年级时,一本《唐诗三百首》几乎滚瓜烂熟。侯尤雯的父母说,教育一定要遵循孩子的个人兴趣,如果不是喜欢的,学什么心里都会有抵触。武亦姝的老师黄荣华说,曾有学生两年里找了他五六次,问为什么要背那么多古诗文,可不可以不背。也有家长质疑:为什么高考只占6分的古诗文默写,在复旦附中平常的测试中要占到二三十分,要学生花那么多时间去背?的确,说到实用,除了学生考卷里那几分试题,古诗词在当代已是无用之美,然而因其无用便让人脱去了功利心,此时的吟诵与背,皆是真爱。
《中国诗词大会》是以竞赛形式展开,但意不在赛,而是找共鸣,激发兴趣。总导演颜芳告诉记者,节目中的诗词出处以中小学课本为主,一定不能让生僻难住大家,要让观众都能有一个共鸣,知道或者知道一点点,这样可以跟随,而不会失去乐趣,所以才在题目的形式上玩出很多花样。颜芳经常跟出题老师说:“对不起,难为您了。”显然,要找一些冷僻的诗句很容易,但把“白日依山尽”这样脍炙人口的诗出成好的题目来是相当难的。现在回头去看,颜芳觉得这样的坚持是对的,因为很多少年时代熟记的诗可能都会有些囫囵吞枣,而节目补足了这方面的功课。《最强大脑》火了,社会上各种记忆力培训班一时风起,掌握了记忆术的方法用于背古诗词,半年熟记《唐诗三百首》也不在话下。但《中国诗词大会》并不是记忆能力的较量,这档节目最想让观众看到的是,百人团从孩童到喋喋老者,他们为什么热爱古诗词,而每个人因其经历遭际不同,都有与众不同的独特理由,每个人为诗词触动的个人情怀也并不相同。
古人说,人无癖不可交,以其无深情也。《中国诗词大会》最为可贵的是放大了一种毫无功利的深情,诗词只是一个媒介,观众若能领略到,其实不需要花费一分钱,仅有一“痴癖”就足以给颠簸的人生带来别样的美好,这档节目才算是尽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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