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乡的时候,淘米洗菜、烧汤做饭用的都是井水。村里有好几口有些年头的井,青石的井圈,石砌的井台,十几米深的井水在大旱之年从不干凅。
家家户户有一只大缸,男人每天去井里挑回清凌凌、甜滋滋的井水,主妇在家是没有断水之忧的。那时候农民会自豪的对知青们说:“你们城里有什么好,连喝点水都要花钱。”
大热天,农民家中会有一大盆泡上六月霜的水,让劳累的一天的人回来清凉解暑。
知青们随乡入俗,也在自己的灶台边放上一只缸。每天装满待用。
只是常常会干活回家才发现灶是冷的,缸是空的;于是乎急急忙忙拿起扁担挑上桶,到井里挑水,以解无水做饭的困境。
至于口渴,每天会花心思去泡六月霜水喝的知青是凤毛麟角。尽管六月霜不要钱,只要花点时间去山上就有。
早上吃了饭匆匆出门,下地回到家早已口干舌燥,要等开水烧开再喝?那不是渴死,是笨死!大多是提起水瓢牛饮,又爽气、又痛快。
到了田里口渴也好办,那时候的很多田边,会有那小小的泉眼,形成一洼水,尽管周围长满小草,水面有跳来飞去的小虫。但只要不碰到底上的泥,水是清的,趴下身体,用手赶走飞虫,直接用嘴吸入口中。是不错的选择。
然而尽管身在天目山麓,也有找不到山泉的时候。
一天去山上砍柴火,腰系柴刀,肩扛冲担,外表看看也是像模似样。
上了山和农民的差距就不是一点点了,他们是上山下山如履平地,爬树不能说胜过猴子也差不了多少,这见他们手脚并用,三下二下就到了树顶。那些松树的桠枝被他们砍得就留下头顶的几枝,在风中摇曳着,孤零零的好不凄凉。在我眼中,看来看去的柴都是不到半人高。他们很快一担柴砍好回去了(村里的规矩砍柴是不等人的)。我还在山上为找一塘好的地方雑忙。
终于翻过山脊,发现阴山背后的柴要好些,挥刀砍伐,把砍好的柴就地用剑漆树拧的藤捆成两大把。也不知道一捆到底有多重,只知道队里我打窑柴时最高记录一捆是97斤。
可是两大把柴没有办法像平时那样顺着山坡滚到路边去,只能是把柴把竖起来背在背上,爬上几十米的陡坡,到了山脊上才能让柴把溜下去。
本来我这个人就会出汗,哪两捆柴背上那陡坡,真的是黄胖汗都出来了。一跌一滑中,总算完成了艰巨且平常的任务。没有人为我喝彩,只有两捆柴在等待我把他们弄到路边。
等到了山脚路边,长长喘口气,从嗓子眼里呼出的仿佛不是一口口气,而是在喷出一团团火。
看看山边的田间,除了田沟沟里残留的那一点点浅浅的水外,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可以解渴。
这时候不要说是那一浅浅的田沟水,恐怕黄泥浆,也会先喝了再说。
俯下身体,双膝着地。田沟当杯水作蜜,虹吸入口赛琼浆。
那点点浅浅的田沟水,入到口里,凉到心中。真的有点甜。
到今天回想起来,我还是会说:“浅浅田沟水----有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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