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社散文欣赏

2020-08-27 散文

  春社,这个历史上曾经被人们隆重祭祀的节日,现在早已退去了节日的色彩,没有人再纪念它了,甚至很少有人记得它。

  记得母亲是记得春社日的,是极重视对春社节日的纪念的,也是村子上唯一的几十年来坚持以简朴仪式祭祀春社的人。她把对这们日子的纪念深深地植根于自己的血脉之中,表现出一个农村妇女对土地神发自内心的敬重。

  母亲没读过什么书,不识几个字,更不懂得历史。她可能不知道在唐宋时期,春社节日的到来古人们会杀猪宰羊祭祀社神,会逛庙会、看社戏、把酒欢聚表示对春社节日的庆祝和对丰收的期盼。所以,我猜想,母亲祭祀春社可能不是为了赓续古代的做法,也不是为了继承亘古绵延的古老文化,她能始终不渝地纪念这个日子,或许与她青少年时受过淡淡的春社文化的熏陶,丢不下那份情结有关,或许与她内心渴望丰收的年景,希望早日摆脱忍饥挨饿的日子有关。所以,每当春社的到来,不管别人是否祭祀,她都要尽其所能,准备香烛、鞭炮、供品等向土地神顶礼膜拜,虔诚地祈求它的赐福和保佑。

  春社的日子不是固定的,母亲只记得大概的时间,春暖花开燕子归来的时候,母亲就提前拿着老板的历书请识字了人标注出来,记于心中,便于祭祀。

  春社到来的前一天,即使家中没有米下锅,母亲也会想办法备足几升大米,磨粉做成米粑,第二天和其它供品一道供奉于神龛上,祭祀土地神。母亲将备好了大米,先放在盆中,用水濡湿,浸上一段时间,白天没有时间,到了晚上便挑灯夜战,用石磨将大米磨成粉,装好放妥。第二天,东方才露出鱼肚白,她就起床将盆中的米粉掺水拌匀,调至干湿适宜后便用手揉搓成团,然后,一点点或搓成乒乓球大小的米团,或压成小碗盖般大小的米粑,放在事先置于锅中上面蒙了一层粗布的'竹栅上蒸。蒸熟后的米粑糯且香醇,极能诱发人的食欲,但母亲不允许早早守候在灶旁的我们小孩尝吃,哪怕我们垂涎欲滴,谗相百出,也决不会开恩。母亲将蒸熟的米粑用大蓝边碗装好,在大门前和神龛上各供奉三大碗,极恭敬地请土地神“品尝”,接着点燃香烛,燃放鞭炮过后,先向天地作揖,再向神位揖拜,口中不停地念念有词表达心愿,祈求土地神的赐福。祭祀土地神的仪式是简短的,但对虎视眈眈地看着米粑的我们小孩来说却是慢长的。母亲祭祀完毕,早已急不可待的我们便一哄而上,争着分享香甜的米粑。其实,这时米粑已出锅多时,早已冷冰冰,硬梆梆了,若搁在现在,孩子们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下。但那时,对于平时连饭都吃不饱的我们小孩子来说,米粑就是美味佳肴,就是节日的欢乐,就是母亲的赐予,吃了心里就有热乎乎、暖融融的感觉,幸福就会流淌在心中,笑魇就会绽放在脸上。而且,那时春社日能吃上米粑,村子上只有我们家,同村的伙伴是享受不到的,每当我们家祭祀的鞭炮响过之后,常常引起邻居的小伙伴的一片疑惑和围观,当他们看到了米粑之后,又是一片惊羡的目光。

  在家里举行完祭祀仪式后,母亲还会到离家不远的土地庙去祭拜,若遇上雨天她就会用油布纸把祭品包好,掖在怀里,打着雨伞钻入雨帘中。土地庙在村子东南方向的小山中,高不过2米,长不过6尺,宽只有丈余,用砖木和土瓦建成,沉积了岁月的尘埃。庙建得小,但“五脏”俱全。庙两边有副对联,上书:“还心愿土地保佑,积善德南无赐福”,横批是“有求必应”。庙内只设一个香炉、一个烛台和一个放供品的小台子,显得很简陋、局促。土地庙虽小、简陋,却是村民平时寄托希望的场所,谁家若遇上有人有点头痛脑热、三病二痛的,善男信女们就会来此祈祷,请求土地神祛病消痛,保佑家庭安康。但在春社日到此祭拜祈祷的只有母亲。母亲在土地庙前会重复在家中祭祀的全过程,口里念叨的都是祈求土地神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兴财旺等吉祥话。母亲在土地庙祭拜时,由于她是村子上唯一在春社日向土地神祈福的人,她不仅为自家,还真诚地代全村人向土地神祈祷。

  现在母亲已到耄耋之年了,由于行动不便,不祭祀春社日已多年。而今,每到春社日,再也听不到鞭炮的炸响,再也看不到香烟的缭绕,再也闻不到米粑的香醇,寂寥中便感到这春社日已经离我们远去,渐渐消逝在岁月的深处了。尽管春社的祭祀活动由于母亲的年事已高,已悄然落幕了,但那份记忆在脑海中却没有消失,母亲的善良、真挚、虔诚还静静地流淌在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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