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欠我两千块钱,尽管我没催要,可三哥每次跟我打电话,总是说尽快把这钱给我。
两年前,三哥在青东矿上班时,一次喝酒后摔伤了右肩胛骨,连夜被工友们送到临涣矿职工医院。
临涣矿职工医院坐落在小胡集,也就是临涣矿工人村,在青东矿东南方向,离青东矿不到二十里,在我们袁店一矿北面十里处。
那时,三哥的手术费加上后期治疗总共花了五千块钱,我给他拿了一千元,在临涣矿上班的二哥拿了两千元。
我理解三哥的心情,自从离婚后,三哥总是借酒消愁,咋劝都没有用。
那天晚上,我在临涣矿医院陪三哥,我气呼呼地说:“如果从今以后你能戒掉酒,这一千块钱我就不要了,如果戒不掉酒,一分钱都不能少我的!”
三哥不住地叹息:“钱我以后肯定还你,酒以后我肯定能戒掉!”
我真地希望三哥从那次出事后能戒掉酒,我情愿不要这一千块钱。
话虽这么说,可我太了解三哥了,三哥已有二十年的酒龄,天天喝不大可能,两三天喝一次很正常,想戒酒,不容易。
时隔不久,三哥所在的工程处外包队到淮南刘庄煤矿去了,二三百里的路程。到淮南后,三哥经常给我打电话,从三哥说话的语气中我能听出他还在喝酒。三哥也不隐瞒,说上井后喝了一小杯。
我知道煤矿井下艰辛,煤矿工人下井前,喜欢抽烟的便拼命在更衣箱前吸烟。喜欢喝酒的上井后肯定得喝一杯,解乏。
我劝三哥,你出门在外,离家这么远,少喝一点没啥,但别多喝。
三哥说他能把握住,每次通话,三哥总是说他会尽快把那一千块钱还给我。我说那一千块钱我不要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过三个月,三哥在井下摔伤了腿,出院后回了萧县老家。
又过了两个月,三哥经朋友介绍去了南京,到了一个钻探队,在野外打钻,很辛苦。
三哥说,他手头上已经存了一些钱,说年底回家时就把那一千块钱给我。我说你先把别人的账还还吧,剩下的钱留着。我知道侄女星星正上高三,一旦考上大学,就不是三千两千的事了。
去年,侄女星星到武汉上学,虽然是专科,可专业不错,高铁乘务,学费一万多元。
三哥说,那一千块钱暂时不能给你了。我说,你安心挣钱给星星拿学费吧。
星星到校后三个月,三哥给我打来电话,说星星急需一千块钱,他手上没有钱了,问我可能给他弄一千块钱。
我从袁店一矿回到桃园矿家里后,第二天便赶到宿州市一家徽商银行,给侄女星星打了一千块钱。
三哥得知星星已经收到一千块钱,在电话里一个劲地说,这两千块钱年底回家时一定还我。
我说,工资再低,我也不在乎这两千块钱。我让三哥安心上班,好好挣钱给星星准备第二年的学费,到时候又得一万多元。
今年春节,矿上放假五天。大年初二,我携妻带女赶回萧县老家。
得知三哥春节前就已回了老家,我再三叮嘱妻子,见到三哥时,千万别提我工资低的事。尽管我一连两个月月月工资一千多块钱,可我也不想让三哥知道,怕三哥为难。
其实,要不是贷款在宿州千亩园买了房子,工资低点对我影响也不大,毕竟整个矿区都这样。
当我赶到家里时,母亲说三哥到徐州去了,说想看看包工头是不是把钱打到他工商行的卡里了。
那时那刻,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要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回来呢。
等三哥回来时,我见他一脸的愧疚。三哥说钱还没打进卡里。
我说你不要这么着急,我回来又不是问你要钱的。
第二天吃过中午饭,三哥又打电话催问他的包工头。我在旁边听着,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吃过午饭,我到邻居家坐了个把小时。等我回到家里,没看见三哥。母亲说三哥到庄里集去了。
我问这个时候去集镇上干啥,母亲说三哥让包工头把钱打到邮局了,他办了一个邮政卡。我再次叹息。
时间不长,三哥从庄里集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箱奶。
三哥满面春风,说钱取出来了,这箱奶专门给我女儿买的。
三哥把两千块钱递给我妻子后,一脸的轻松,而我,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巨石,咋也高兴不起来,直想哭。
我知道,在亲情的天平上,这两千块钱太轻太轻。可我又分明感受到,这两年来,三哥一直背负着这两千块钱的感情债,这债一直压在三哥身上、心上,如梦魇,挥之不去。
三哥说,万一哪天我再需要用钱,你还得帮我。
那一刻,我的心里顿时泪雨滂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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